又怎么了?张蓉刚从训练中心出来,你应该在比赛吧。
帮我查件事。祝杰直言了当,方才答应过的话灰飞烟灭,再帮我找个队医,女的。
张蓉退役后转战少年篮球教育,解决几十个不懂事的孩子吵架也没有和这一个说话累。一个教练已经很难查了,你还要查队医?小杰,你真以为我有多大本事?
祝杰。
行,祝杰。张蓉抻了一把运动衫的领口,不是我不帮你,我能力有限。你好好比赛,再这么颠三倒四的我动手修理你。
动手啊。祝杰穿过大堂的人群,你不帮我,没人帮我,爱帮不帮。
张蓉紧绷的脸有过一丝动容。这件事先放一放,我问你,你带薛业去比赛的事瞒住了吗?
应该吧。祝杰停在电梯门前,动我爸的关系查呢?
你找死吧。张蓉警觉地皱眉。
用我爸的人。祝杰说,你帮我找,问起来就说是我要查。
我动你爸的关系,他就知道你跟我一直在联系。张蓉用中指揉开眉心,忍字心上一把刀,后果自负。
你话真多。祝杰挂断电话进了电梯,再一次回到1906门前看到一个不熟的人。
苏晓原,高三转校生,基本没说过话。
你来干嘛?祝杰朝他靠近。
苏晓原被推一次长了记性,先往后退一小步。我想来看看薛业,敲门没敲开。
他不需要外人。祝杰盯着他从上到下打量。
薛业给他吃过一袋薯片,男的。
苏晓原不和他硬碰硬。那你告诉我他好了没有,我什么时候能看他啊?
他用你看么?祝杰反问。
你你这人不讲理。苏晓原的手指在裤边上揪紧。
祝杰俯视他。我为什么要讲理?赶紧走,省得张钊跑我面前找打。
你敢打他,你打张钊我就跟你拼了。苏晓原握紧了拳,很秀气的一个拳头,你你能把薛业照顾好吗?
难道你能?祝杰又反问。
我苏晓原徒劳地张了张嘴,自己确实不能,真有什么事跑都跑不了几步,你过来,我有事告诉你。
没兴趣。祝杰拿出门卡准备进屋。
薛业他暑假住院了。
祝杰身体一震。苏晓原,你再说一次。
他住院了,暑假的事。苏晓原又撤一步,声音和动作幅度一样轻,你跟我上别处说,我答应他绝对不告诉别人,不然就绝交。
绝交?祝杰回视1906,皮肤掠过一层真实的痛感。他跟随苏晓原走出十几米就再也不走了。说吧,他怎么了。
苏晓原第一次和祝杰近距离接触,薛业总说他杰哥脾气好,可在他看来祝杰是个攻击性和压迫感分量十足的男生,和张跑跑完全不一样,不能惹。
他喘了口气。薛业是腰受伤,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告诉我的。
腰受伤?祝杰先是脑中一片空白,全身血液奔涌向心脏去,双手急速变凉以致发麻,哪个医院?你去看过他?
嗯,本来高考之后约好一起划船的。苏晓原点头,他说自己是被人打了,究竟为什么被打我不知道。
被人打了。祝杰偏过头去,舌头滑过口腔内壁往上顶,形成一个凸起。
谁干的?祝杰转过来,犹豫了一下,声音像最薄的纸张那么脆,严重么?
严重,吓我一大跳。苏晓原点头,他猜对了,祝杰根本没有嫌弃过薛业,他的腰受伤了根本站不起来,只能躺着,说是腰椎的问题。我去看过他好几次,最后一次他在准备出院,刚能站直。
苏晓原等着祝杰再问,可祝杰没有,只是把手里的日料餐布攥破。他是愤怒吗?不是,他只是整个人僵在那儿了。
他不让我说,所以我连张钊都没告诉。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不然我俩就绝交了。苏晓原看向1906的方向,继续当告密小喇叭,我摸过,摸不出来,但是往下按按他就疼了。你也摸,然后说是摸出来的千万别把我卖了。
他等着祝杰说些什么,但祝杰仍旧一言不发。别过脸,汗从耳后往下滑。
你心里摸摸正,薛业多喜欢你啊。可你高考结束干嘛不等他你要是等他了,暑假发生这种事他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啊。苏晓原鼓足了勇气也随时准备喊救命,我们都劝他可是他不听,吃完饭他又回一中门口等,等到几点我不知道,反正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他真和我绝交。
祝杰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认真地扫了一眼自己就掉头走了。苏晓原这才发觉说错了话,刚才他那个表情,摆明就是巴不得薛业和自己绝交啊。
陶文昌在2020看比赛回放,唐誉在整理资料,气氛不算轻松。
诶?这时候谁敲门啊。陶文昌踩着拖鞋去开门,肯定不是白队。薛业的事一闹,一队二队紧急开会,今晚禁止随意走动全部锁在房间备赛。
你怎么来了?是祝杰,陶文昌完全震惊,你不在屋里看着薛业啊?
你去!祝杰一把揪住陶文昌的衣领,日料打包袋也塞给他,今晚换个房间。
你他妈有病吧!陶文昌真想动手了。
肌松剂快代谢完了,明天会轻微肌无力,注意他呼吸频率。祝杰摘下一直跳红跳得他心烦意乱的手环,他服用过利尿剂,夜里会去洗手间。明早他起不来就让他睡。
陶文昌几乎暴怒将他推在门上,谁知道这逼又他妈受什么刺激了。你丫不会自己管啊,这时候了你以为薛业需要我看着?
陶文昌。祝杰反手将他的拳掰开,喉咙两侧的肌肉呈现轻微痉挛的紧绷,薛业出事的时候穿的是我的衣服。
操。陶文昌刹那松手。
没人要害薛业,是冲祝杰来的。只不过找错了人。
祝杰盯着他,眼里浮现的人全是薛业。薛业从自己怀里滑了出去,水撒了一地,他脚下一滑差点没抓住。
叫队医!他试图捞起薛业但结果是两个人一起倒下了,薛业?薛业!听得见么?
杰哥。薛业最后叫了一声就再没说话,脖子像断掉往后歪着。再张嘴就是咳,开始有水往外冒。
你他妈给他吃什么了!他第一反应是问苏晓原,但很快发觉事情不对。他立马把薛业放平开始触摸左侧颈动脉,脉搏还有。
再把手指放在鼻下找呼吸,没了!
他怔了一秒,不止是汗,好像全身的血正从毛孔往外冒。他用左耳凑近再听,再看胸廓寻找起伏。同时手不停地触摸颈动脉。
好像没了。窒息和心脏骤停。终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脏里炸了,彻彻底底地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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