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拍了拍林翼的肩膀,袁彬继续道:“你叔父到柳州后任县令不久,乘着土匪还未防备之时,一举抄了土匪的老巢,将土匪大当家的首级砍下来,挂在城头暴晒三日,接下来的四年,你叔父一边围剿土匪一边招安土匪,不到五年便解决了朝廷的心腹之患。”
林翼不知袁彬的意思。
清浅摇头道:“袁大人的意思是,这种不世功臣,若不是有叛国弑父的实证,只凭着一张血书和四岁孩童的回忆,恐怕绝难扳倒。”
袁彬跟着摇了摇头道:“案子能不能被衙门接下来是第一道难关,第二道难关则是线索难寻,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林宗德绝不会认罪。”
若真是林宗德干的,柳州当时是林宗德的县令,所有痕迹必定是抹掉了的,即便不抹掉,十几年下来沧海桑田也剩不了什么。
林翼磕头如捣蒜道:“请大人和姑娘为小民做主,这种人连父母兄弟都杀,今后只会是百姓之祸,天下之祸。”
林翼的头磕得实在,几个下来头上便带了血。
粉黛低声道:“姑娘,帮帮他吧。”
清浅叹了一口气道:“没有皇上的命令,谁敢私下审问兵部尚书。”
即使是锦衣卫也不行。
第一百四十二上门道歉
林翼的脸上汗水、泪水和血水混合着,茫然无措的模样让清浅心生恻隐。
清浅起身半蹲在他的面前,轻声道:“古人道百口莫辩便是这般了,你离了香料铺子好好娶妻生子罢,别让你父亲的一片苦心付诸流水。”
林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袁彬瞧清浅的脸上有恻隐之心,抿了一口茶水道:“也不是全然没有法子,只瞧你有没有决心和毅力。”
林翼喜出望外道:“请大人指点。”
“朝堂之外有一处登闻鼓,八年了没有人敲过,很多人都忘了有这样摆设。”袁彬道,“开国高祖曾下诏,若是有人敲鼓,鼓吏必须呈了状纸给皇帝过目,由皇上亲自过问。”
上达天听是林翼唯一的出路。
清浅起身道:“不行!”
林翼问道:“为何不行?”
瑞珠是宫里出来的,叹息道:“你道为何八年没有人敲过此鼓,因为敲鼓之人需要被杖责一百大棒,八年前敲鼓之人,没有撑过这一百棒便死了,他的冤案也就不了了之了,故而这些年没人敢敲。”
林翼咬着唇反复权衡,最终道:“多谢大人提示,小的愿意以身试棒,只求一个公道,若是不幸身死,那也是小的的命。”
清浅许诺道:“若是你敲了登闻鼓,我必定为你伸冤,不管你是生是死。”
林翼对着清浅再次磕了几个头,决然离去。
清浅瞧着他的背影,想起前世自己走投无路的情形,那份决绝如此相似,不由得眼眶湿润了。
袁彬审理过的案件多如牛毛,灭门的不计其数,本不将这案子放在眼中,但撇头见清浅眼中含泪,如自身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由得心中一软。
袁彬问崇山道:“登闻鼓的板子由谁打?”
崇山想了想道:“虽然案子是刑部和大理寺负责,但登闻鼓如今更像是一个摆设,似乎是礼部孙显孙大人在管。”
“若是孙大人管,事情便简单了。”袁彬笑道,“回头我找孙大人喝酒,或是轻些下手,或是记下板子等案子结清了再打便是,先祖只说过要打板子,没说过什么时辰打,这算不得违规吧。”
崇山笑道:“自然不算。”
袁彬朝着清浅笑道:“清浅姑娘,你瞧,我们又要并肩而战了。”
清浅微微颔首:“荣幸。”
回府路上,清浅带着几分忧虑和愁思,没由来的她觉得林翼说的是真的,可若是真的,罗姐姐岂不是落入了贼窟……
带着思虑,清浅回到闻府见母亲杨夫人,只听里头有客人到访,是孙显夫人和母亲聊天。
孙显夫人笑道:“今日喜宴只见清浅姑娘,并未见大姑奶奶府上去林府道贺呢。”
杨夫人笑道:“洵儿向来不喜应酬,让夫人见笑了,清浅的脾气从前和两个姐姐像似,微微安静几分,如今也喜欢在外头逛了。”
“女孩子家眼瞧着要成亲,还不让她松快几分,到了婆家更没有功夫了。”孙显夫人笑道,“三姑娘这孩子动如脱兔,静如处子,我们府上都极为赞誉,尤其老夫人,成日将三姑娘挂在嘴边教导府上的姑娘们。”
夸完清浅,孙显继续夸丛飞燕安静沉默,是持家守节之人,说得杨夫人脸上带着红光。
青鸢在外头低声笑道:“这是孙府嫡女向孙老夫人说了今日之事,孙夫人上门致歉了。”
收拾了方才的烦愁心思,清浅微微笑道:“人家以礼相待,咱们也不能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