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快言快语道:“做嫁妆。”
凌夫人佯打了粉黛一下,笑道:“你这丫鬟。”
粉黛的插科打诨倒帮清浅解决了一个难题,大掌柜不再问,只吩咐手下仔细将香料搬上马车。
青鸢不敢沾主子的光,自己独自在下头柜面上买了六斤多的沉水香,用油纸包了放马车的角落里。
崇山不由得好奇道:“你们主仆买这么多香料做什么?真当嫁妆?”
青鸢扑哧笑道:“我们打水听水漂呢。”
小林子在一趟趟往马车上拉香料,青鸢将粉黛的香料给她。
瞧着一钱左右的沉水香,比指甲盖大那么一点点,粉黛苦笑不得道:“我无数的烧鸡、糕点,就换了这么点香料?”
青鸢小声道:“姑娘英明睿智,咱们跟着必定不会错,你这时候这表情,将来指不定怎么谢我呢。”
凌夫人是个喜欢热闹的,见小林子在码齐整香料时,不由得说起清浅的故事。
“别瞧柔柔弱弱的姑娘家,便是袁佥事也心服口服。”凌夫人口若悬河,“当年我被大燕氏这小贱人害得进了诏狱,本以为再无见天日之时,是闻姑娘探明真相救了我!”
小林子抬头,瓮声瓮气道:“闻姑娘这么厉害?到底是个女子,夫人是不是言过其实了些。”
“哟,你一个小小学徒还瞧不起女子!”凌夫人最听不得被人说清浅的不好,插着手冷笑道,“前几日太后府上的案子,那是谁结案的?还不是闻姑娘,太后和德安王妃双方都服气,你以为一般人做得到?自己打听打听去。”
小林子低下头整理香料,再也不说一句话。
凌夫人冷哼了一声:“本以为是个精明人,原来是个糊涂蛋。”
马车装着香料粼粼离开,小林子的身影在日光下投射在地,拉得老长,似乎连他的影子也是愁苦的。
日光下伫立的还有袁彬,修长的身影听了崇山的回报,不由得哑然失笑:“前些日子说清浅缺银子,便是为了买香料?好几万两全买成香料了?”
“是,不仅清浅姑娘,连青鸢姑娘也买了许多。”崇山两袖空空苦笑,“我的家当全见底了。”
袁彬冥思苦想:“清浅这是做什么?”
崇山摊了摊手道:“谁知道呢,好端端的买这么多香料,真是不可理喻!”
“我这里还有两万两!本是给凌夫人收清浅的首饰的,谁料只用了三万两,没全送出去。”袁彬拿出银票道,“京城还有香料铺子,你去替我买些香料存起来。”
崇山摸了摸袁彬的头道:“文质,你也跟着发疯吗?你们都买这么多香料,难道能当饭吃?”
袁彬笑了笑道:“虽不知清浅要做什么?但清浅这么做必定有她的道理,跟着做便是了,你若有余银,也跟着去买些,别到时候后悔。”
崇山撇嘴:“我才不买呢,我还没有傻到家。后日便是林府公子成亲宴,我还要备贺礼,哪里有闲散银子买香料。”
袁彬笑道:“林府公子和罗姑娘成亲,清浅必定会去,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自那一日在太后宫中,两人散了之后,这六七日便再也没有见过,袁彬心中思念之意层层弥漫上来,如隐隐逼迫而来的暑意。
风吹过满院枝叶漱然有声,带着芬芳的花香,五月的夜显得格外旖旎,清浅和母亲杨夫人在商议罗昭云的亲事。
杨夫人精神似乎越发不济了,半倚靠在软垫上,她笑道:“罗府的亲事我便不去了,让禄娘子给备下厚礼,你独自去罢,去了给我替罗夫人和林夫人陪个不是。”
清浅应下,蹙眉道:“母亲日日服药,怎么身子反倒更容易倦怠了,若不然不如停了汤药。”
玉映笑道:“汤药哪里能随意停的,上回来的御医瞧过,说夏日困乏些也是有的。”
“玉映说的是。”方嬷嬷赞成道,“好几拨御医都来瞧过,都说是气虚的缘故,这些汤药全都是补气的,对身子并无害处,御医吩咐日日要服用。”
既然是好几拨御医都来瞧过,清浅也不好说什么,笑道,“凌大人有个二弟,自学的祖传医术,听闻在太医院这回考试拔了头筹,留在太医院任职,等哪日他休沐了,我请他过来替母亲诊脉。”
丛飞燕正在为杨夫人捶腿,笑道:“小凌大人的医术听说极好,凌府的大人服了他的药,都已苏醒说话了。”
杨夫人笑道:“极好,改日请了这位小太医过来说话。”
清浅颔首应了,告辞出杨夫人的院子,只见月华澹澹,风露凝香,明日便是罗昭云出嫁的日子呢。
粉黛不解道:“罗姑娘为何急匆匆下定?又急匆匆嫁人了?”
瑞珠笑着解释道:“明年年初是三年一度的大选,罗姑娘正当妙龄,又是高门嫡女,若是没有成亲必是要应选的,咱们姑娘不同,咱们府上有皇后娘娘,一府不能出两个同辈份的嫔妃,咱们姑娘不必担心这一层。”
粉黛恍然大悟笑道:“对对,咱们姑娘不必着急,嫁人有什么好的,男子在外头喝花酒吃肉,女子要洗衣做饭,时不时的还弄几个妾室来膈应人,不嫁也罢。”
青鸢瞪了她一眼道:“偏你话多,也不是个个男子都如此,你瞧咱们老爷,可曾有姬妾?”
粉黛不敢多言,吐了吐舌头。
好几日不曾见了呢,清浅心思恍恍惚惚道:“走罢。”
夜间,月色如绮,清浅在窗前伫立,院子里头的树被风一吹,微微摇曳映在窗纸上,仿如是某人颀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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