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霍观起地位日渐稳定,天平早就不可控制地倾向他那一边,所有人都默认,霍见明已无相争的资本。
两派之间的摩擦比起前两年着实要少许多,毕竟一方渐渐势弱失去抗衡能力,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会摆在明面上。
不管是真的趋于宁静,或只是表面如此,高层的老人仍然乐见这种平衡,不希望他们继续争斗内耗。
正因如此,今天的饭局,既邀来霍观起,又邀了霍见明。
霍见明进门便带笑,极开心似得,还和霍观起打招呼,仿佛彼此真是顶顶亲的兄弟,从没有过半点龃龉。
相较他夸张的热情,霍观起仍是平常的样子,不过分热络也未有意冷淡。席间霍见明敬酒,霍观起也没拒绝,平静地同他喝了一杯。
酒过三巡,气氛慢慢松快。
霍见明中途出去接电话,起身时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了一眼。霍观起没理会,和身旁的高管聊起近来几个开发案的事。而后话题告一段落,离席去洗手间。
冰凉水流淌过手掌,皮肤表面的热意有片刻被驱散。正洗着手,镜子里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霍观起余光瞥见,不在意地敛眸,视若无物。
镜中映出霍见明走近的身影。他两手插兜,停在霍观起旁边的洗手池前,脸上是红热酒意。
霍观起收回手,龙头自动感应,水流戛止,抽出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
“今晚味品芳那儿闹出了点动静,你听说了么?”霍见明勾唇笑着开口,手探到龙头底下,从镜中看霍观起,“——弟妹不知怎么也在那呢,似乎在哪个包间发了好大一通火,末了让人从里面扶出个昏了的男人,闹哄哄的,差点救护车都去了。”
霍观起不知听没听到,霍见明一直盯着他的表情,可他脸上不露分毫,什么情绪都没有。
霍见明挑眉,“你不去瞧瞧?”
擦净手,霍观起不咸不淡扫了霍见明一眼,下一秒,将毛巾往框里一扔,转身走人。
“你……”
霍见明来不及再说,他走得太快,转眼已出去。
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霍见明暗恨。
这么多年,霍观起名声在外,人人都说他不近女色,一心只有事业。霍见明一直猜测他心里对老爷子有怨,所以做派生硬。不管是多是少,总归是有的。有就好,只要有,这份怨终有一天会成为他们矛盾的爆发点。
然而千等万等,没想到竟然会等来他和路家的婚事!
老爷子从前就高看霍观起,除去这唯一的症结,哪哪都满意。如今,连这个最不放心的问题都没了,谁还能比得过霍观起?!
霍见明心里烦闷不已,恨不得立刻搅黄这门婚事,最好是亲手撕了他的结婚证才痛快!
……
霍观起没有提前离开饭局,在霍见明频频投来的注视中,镇定自若地直到散席才走。
高行在车上等。
他一上车,高行立刻拿出备好的醒酒丸以及防止胃痛、头痛的药,“霍总,现在吃吗?”
霍观起却说:“不用。”
见他额上明明已经显出隐约的青筋,高行劝道:“您要不还是吃点?”
霍观起不说话,闭了闭眼,摇头。
高行只好原样收回。
车一路前行。
霍观起拨通熟悉的号码。忙音悠长,听得人烦躁。窗外夜色飞快倒退,太阳穴突突地疼。
一直是嘟声,等了好久,久得像是不会有人接。
他本想算了,一刹间,电话突然通了。
“喂?”那边传来路秾秾的声音。
霍观起轻轻蹙眉,“在哪?”
“在外面。”她说。
他顿了顿,问:“吃过饭了么?”
“吃了。怎么,有事?”
“应酬完了,我现在准备回去。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那边一听好似有些为难:“这个……”
霍观起不说话,也不催。路灯一盏一盏掠过,飞速间,光影仿佛连成一线。
安静的几秒时间,漫长得像小半个世纪。
其实不过片刻,可他却觉得好久。
好在最终并非沉默收尾,路秾秾轻叹一声:“你来吧,我发地址给你。”
坦诚地没有隐瞒。
她说:“我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