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蛋鸡也不抓了,赶忙说:“妈,妈,我觉得咱们可以让我爸回老家了。”
“你爸要回了老家,咱们的家谁来当?”苏向晚问。
驴蛋指着李承泽,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我们呀,再说了,你现在工资不也挺高的,养我们四个完全够用。”
老太太往院子里一座,就哭开了:“昨晚没给饭,今天干脆连自已家的门都关了,邻居可全看着呢,这就是一个团长,和妇联主任对待老人的样子。“
宋青山从厨房给老娘端了一碗水,也坐到老太太对面了。
苏向晚还以为,他此时必定焦头烂额呢。
没想到,宋青山居然说:“妈,抽空儿回一趟曹家庄吧,我舅那家子估计是完了,你去安抚安抚我大舅妈去。”
“你大舅妈人家是革委会的会长太太,我算个啥东西,去安抚你大舅妈?”老太太一提起曹金旺,胸膛愈发挺的高了:“对了,人常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你们俩口子待我不好的事儿,你大舅都答应要给我做主了,我估计,等他一为,你这团长都没得当。”
“我大舅唆使村民炸水库,已经由县公安局抓捕,移叫到省公安厅了。”宋青山看几个孩子虽然各个儿都在各自己的事儿,全竖着耳朵听着呢,索性沉声说:“他那儿藏着一大批金换从省军区私抢出来的武器,因为蓄意炸大坝,罪行确凿,估计得枪毙。”
回头看了看三个孩子,他又说:“勿伸手,伸手必被捉,承泽,西岭,东海,我这话的意思,你们明白吧?”
为了给自己家调风水,丧心病狂,也可以说,因为革委会权力太大,这些年膨胀的太厉害的曹金旺,还没来得及给老太太撑腰呢,居然就这么着,给抓到省上去啦?
“那可是你大舅,整个清水县说一不二,最厉害的人。宋青山你就放屁吧,谁要敢抓他,那就是跟领袖过不去。”宋老太一改昨天到今天装怂的样子,突然就跳了起来:“青山,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你大舅,让他来骂你。”
宋青山说:“昨晚抓的人,今儿一早,我亲自押车,押武器,送他去的秦州,你要不信,去问庭秀?”
老太太筐子一提,也不知道事情真假,咋就觉得,前些年都是儿媳妇倒霉,现在咋回回都是自己倒霉呢。老太太气不过,提着篮子要出门,偏还要跟苏向晚多句嘴:“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殊不知,苏向晚一直以来,等的就是这一句。
“哎呀,我怎么又想起当年喝农药那时候的事儿了呀,不行,我要砍人啦。”说着,她居然抡着菜刀就出来了。
几个孩子一看苏向晚冲了出来,全都吓的哇哇大哭,就连李承泽都冲了过来,想要拦苏向晚,宋青山更是一把就把她搂到了怀里:“小苏,听我一句劝,收了刀,收了刀好不好?”
“不好,我一想起来我心里就慌,就难受,我想起我在乡卫生院洗胃的时候,你妹还在给自己涂口红呢,老太太还在咒我,咋不一趟子死了算了,现在还想吃我的,喝我的,还想住我家,看我不剁了你……”
老太太一看苏向晚脸都气青了,直接冲了出来,明晃晃的菜刀眼看要剁在自己头上,提起篮子,转身就跑。
苏向晚一直追出门,手扛菜刀,追着老太太,那叫一个穷追不舍。
最后是宋青山抱着她的身子,李承泽抬着她的脚,俩人把她给抬回来的。
好在这会儿下班回家的人还不多,只有门口的警卫们和隔壁的何妈,陈姐几个,见识了苏向晚的泼辣。
这么一闹,晚上当然杀不得鸡了。
几个孩子一吃完,扫地的扫地,洗碗的洗碗,狗蛋破天荒的,把属于他的几只鸡从笼子里赶了出来,还一只一只的给洗个澡,把鸡舍打扫干净了,才给放回去。
驴蛋更是,赶着给大山洗澡,洗完还专门带出去溜哒了一圈。
几个孩子简直是创造性的在做家务。
“要不,我今天晚上去和孩子们睡,你一人消消气儿?”宋青山到上炕的时候,还在怕。
太可怕了,他觉得,他妈这辈子都不敢再上门了。
洗完了苏向晚的内裤,知道她爱干净,专门替她烫了两水。本来就是纯棉布,一烫,一条内裤直接皱成团了。
苏向晚盘腿坐在炕上,正在缝一副护腿。
当然了,也不理宋青山。
“老太太是做的不对,但是,既然让她走了也就完了,再说了,我大舅已经被抓了,她要想找人撑腰也找不到,你又何必?”宋团柔声慢语,细声细气,极尽一个解放军战士该有的,要温柔,不粗鲁。
苏向晚突然就把针给停了:“你知道吗,在原来的世界中,你本来是带着俩孩子进了城的,但是,就因为老太太三天两头进城,借着照顾孩子的名义打孩子,狗蛋又倔,学习又不好,忍无可忍,把自己的手和腿全划烂,端着你的枪,顶着你的脑门从家里逃了出去,然后,是这城里,除了方金换之外,最叫人闻风丧胆,但又无可奈何的贼。”
“你说宋西岭将来要做贼?”宋青山脑海里轰的一声。
苏向晚说:“但你看看他现在,期末考试,二年级全班第一,他才学写了两年的字,班主任都说,漂亮的就跟印刷体似的。”
……
“在你们看来,不过老人骂了两句,受了就是了。不过老人偏心了一点,咱们自己努力就是了。等老人老了,跑不动了,怂了,软了,巴着你了,养了就是,心里不爽快,反正那是媳妇孩子的事情,跟你有啥关系,是不是?”
苏向晚说:“但是,我分明能年级第一的儿子,就是因为你妈,才成了危害社会的毒瘤。这个世界上,不论法律,道义,都不允许你说老人的不是,因为你是他生的。但在我这儿,你妈再敢来,我能杀多少西瓜,就能剁多少她的脑袋。宋青山,我看起来嘻嘻哈哈,可心里有底线,你妈,你妹,你家老三,是在那个底线以外的,我永不会原谅他们。”
宋青山两手叉着兜,心里都毛的没边儿了,看吱吱,小丫头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正在炕上帮她妈妈捋着碎布片子呢。
“那你缝这个干啥?”宋青山左看右看,全家五个男同志,没有一个是需要护膝的呀。
苏向晚说:“不眼看放暑假了,驴蛋的腿脚功夫不也得继续练,这个,是我给老牲头做的。我得把老牲头叫进城里,让他带着驴蛋练功夫。”
只能说,粗中有细,细中有粗。
小苏同志虽然日理万机,但是不论日常事务有多繁杂,她总能捋出一条清晰的思路,把日子过的妥妥贴贴。
“那你所说的那个世界里,东海呢,他将来会怎么样?”宋青山于是又问。
苏向晚刚想说啥,一听外面有动静,一把推开窗子,就见李承泽在外面站着呢。
“我没听你们说话,真的,我就突然想看看月亮。”李承泽说着,跑了。
回到他们仨的卧室,李承泽拍着胸膛说:“他们这么吵架,不会离婚吧?”
“不会。”驴蛋还在咬着笔头算算术,特无所谓的说:“他们天天吵,越吵关系越好,不吵的时候才吓人呢。”
原本最怂,最软,最弱的狗蛋,宋西岭,这两天正在玩个新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