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头自然还是白天羽之死,但马空群并不是杀了他的那个人,而是他忠心耿耿的义弟,白天羽死后,马空群伤心不已、愤怒不已,却知道自己只能蛰伏,他收编了神刀堂的大部分手下,来到了西北荒漠之中,建立了万马堂。
建立万马堂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让他有足够的势力去复仇……以及复活。
九命猫妖的内丹可以令死人复活。
多年之前,马空群在一个方士手里得到了半颗猫妖内丹,于是便燃起了复活白天羽的念头,十多年来,他小心翼翼的保管着这半颗内丹,花了无数的钱,派出了无数的人,云游四海,只为找到另外半颗猫妖的内丹,却一无所获。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就在昨天夜里,那半颗内丹丢失了,与此同时,沈三娘也失踪了,公孙断去寻沈三娘,寻到了秋九姑娘的客栈里,遇到了傅红雪,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马空群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了。
然而只要是一个长脑子的人,都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
——傻孩子啊,你被这女人骗的团团转呀!沈三娘是她的人,偷走了复活你爹的内丹,公孙断去追回内丹,你却被骗的杀了你公孙叔叔啊!
他的目光沉痛不已,道:“她大概真的以为是我杀了你爹,才会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目的就是为了挑唆我们互斗,若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追究她偷窃内丹之事了!”
傅红雪挺直的脊背之上,都似乎已被冷汗浸湿,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刀,好似只有这把冰冷的刀,才能给他一点点安慰。
他却仍是一动不动,似乎根本听不懂马空群的话一样。
马空群见他这反应,面上也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但他的心里却在冷笑。
他当然在冷笑,因为他的奸计已经得逞。刚才说的这些屁话,七分假三分真,真假参半,叫人很难听出问题来。
多年前那伤了猫妖的方士,早被马空群奉为上宾,秋星来到边城的时候,那方士就看出她身份不简单,如今几年过去,她妖气中的那种猫的味道越来越浓厚,方士已然看出,秋星就是当年的九命猫妖。
她身上仍有半颗内丹,而她虎视眈眈的,也正是她丢失的那半颗内丹。
至于马空群,这样的至宝,他若不去抢夺,难道能说的过去么?
只是当年方士暗算猫妖之时,被猫妖反伤,方士毕竟肉体凡胎,多年过去,身体已衰弱不堪,再使不出当年的手段来了。然而这猫妖却不知道有什么奇遇,明明丢了半颗内丹,却仍能保持人形,妖力也仍残留着许多。
而猫妖似乎并不知道内丹之具体所在,故而也迟迟未动。
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直到傅红雪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
秋星期待着傅红雪把万马堂搅得一团乱,好确定内丹之所在,而马空群见秋星对傅红雪有几分喜爱,故而想着要骗傅红雪站在他这一头。
傅红雪就像双方拔河角力的那根绳子一样,双方都在他身上使劲,无论那一方赢,他却注定要被这场角力弄的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至于那半颗内丹,自然还好端端的保留在万马堂,沈三娘一个妾,不过是个取悦人的玩意儿,也配知道他马空群最大的秘密?昨夜公孙断殴打沈三娘,真的只是单纯的打一打而已,和追回内丹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这只是马空群这只老狐狸福至心灵,想出来的骗人话罢了。
但是要骗到傅红雪这初出茅庐的臭小子,却似乎已足够了。
马空群在心里冷笑着想:白天羽啊白天羽,你聪明一世,却生出了这么个笨蛋傻儿子,你死了,我还要你的儿子埋葬你复活的希望!
傅红雪整个人似乎已被痛苦淹没。
他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懂,只是脸色已然惨白,脖颈之上,青筋毕现,他整个人都紧紧地绷着,好似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这张弓必然是被痛苦所拉满的,随时随地都要把他拦腰折断。
半晌,他的嘴角忽然留下了一丝殷红的鲜血,这鲜血在他苍白的脸上格外的刺眼。
马空群叹了口长长地气。
他忽然伸出了他的大掌,拍了拍傅红雪的肩头,叹道:“哎……秋九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不是么?”
傅红雪没有搭腔。
马空群继续道:“你实在是太年轻,被那样漂亮的女人所欺骗也是在所难免……但你该明白,这世上的女人并不只她一个人,漂亮的女人也并不只她一个人,你若想要,万马堂可以为你送女人来。”
他的话说的很轻巧,好似女人并不是会跑会跳的人,而是一种可以随意买卖、随意交换的货物一样。
傅红雪冷冷地道:“我不要。”
马空群叹道:“不要也罢,或许你应该喝些酒。”
说着,他就命人送来了酒。
华丽的酒杯之中,葡萄酒泛出醉人的颜色,一种带着果香的酒气忽然钻进了傅红雪的鼻子,他盯着那酒杯,整个人似乎都已恍惚。
他嘴唇惨白一片,鼻尖也沁出了焦灼的汗,整个人僵直不已,似乎摆在他面前的不是酒杯,而是毒药一般。
半晌,他忽然咬着牙端起那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苍白的脸上就浮起了病态的红。
马空群柔声道:“还要么?”
傅红雪冷冷地盯着酒杯看,忽然用力的将那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桌子也发出了一声巨响。
马空群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大声道:“拿酒来!再拿酒来!把酒都给我的好侄儿端过来!”
他内心得意不已,因为他知道,他已骗的这傻子找不着北了,等这顿酒醒来之后,白天羽的儿子就会变成他手里的一把刀!
这感觉让他快意不已!
白天羽,白天羽!你这该死的鬼!你活着的时候风光无限,将我当成一条狗,如今你死了,我也要将你的儿子当做狗来使唤!叫他亲手杀了自己喜欢的女人!
这些恶毒的念头自他心底升起,可他的表情却仍是充满关心的。他看着傅红雪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整个人都似已陷入了疯狂之中。
他喝得很快。
一个从没喝过酒的人,如果这般快速的喝酒,很快就会醉的。傅红雪只喝了一壶,脸上那种病态的红色便已蔓延开,蔓延至他苍白的脖颈,那裹在黑色劲装下的胸膛,一定也已被染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