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日后之事,谁也说不准,叛乱一起,两人能否再见都未可知,赫连淳锋清楚,自己这时将华白苏推开,对方心里会有多难过。
陛下现在还来问这句,不觉得迟了吗?华白苏虽如此说着,语气中却已经没有了责怪之意。
确实迟了。赫连淳锋叹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可我不想你带着对我的怨恨离开。
万一这一分别又是天人永隔
华白苏拂开男人额前的碎发,俯身吻在他唇上,这吻十分温柔,带着几分安抚的味道,许久他才微微退开一些,但两人的唇瓣依旧轻触在一块儿:陛下现在还觉得我会怨恨你吗?
在刚得知赫连淳锋要让他离开时,或许曾经闪过怨念,但华白苏自认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对方产生恨这样的情绪。
赫连淳锋摇了摇头,抱着华白苏,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华白苏便又在他唇上啃了一口:好了,那日是我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分别,冲动了之下说了那些话,陛下也别太过放在心上。
你说的没错,我不该事事向你隐瞒。赫连淳锋十分认真道,白苏,我向你保证,日后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如实告诉你,好吗?
无论那事有多匪夷所思,赫连淳锋在心中补充道。
嗯。华白苏点头,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从赫连淳锋怀中离开,走到一旁的茶台边,拿起上头搁置的布包。
自打华白苏入了屋,赫连淳锋的全部注意力便都落在他身上,也是这时才注意到那个多出的小包袱:这是什么?
我准备的一些物品,或许陛下之后能用上,只是宫中守卫森严,面见陛下前还需经过搜身,未免麻烦,便让葛大人替我带入云水宫了。华白苏解释。
刚刚葛魏是在华白苏之后入屋的,也难怪赫连淳锋并未注意。
不用打开那布包,赫连淳锋大概也能猜到包里头有些什么,毕竟这样的布包,华白苏随身也有一个。
果不其然,华白苏解开布包上的结,便露出了里头大大小小的十多个药瓶。
这里有我之前常用的几种毒,也有近来以苍川境内的毒草新研制的毒物。华白苏示意赫连淳锋去看,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过去,每个瓶上我都贴了字签,每种毒的用法及解法写在这纸上,陛下花上一刻钟便能读完。
赫连淳锋视线扫过那些瓷瓶,有些好奇地伸手挑出其中一瓶,问道:这也是毒?
只见那瓶身的字条上写着还童散三字。
华白苏倒没想到赫连淳锋一眼便注意到这样毒,愣了一瞬后才道:陛下也知,这世上的毒分许多种,有能取人性命的,有让人生不如死的,自然也有些有其他毒性的。
此毒需长期服用,中毒者的记忆和心智会随着体内沉淀的毒素而逐渐退化,最终回到五六岁孩童的状态。华白苏接过瓷瓶,示意赫连淳锋查看,这毒无色无味,因为毒性十分微弱,因此就算是用银针,也无法验出,更不会显出任何迹象,只像是得了怪病。
赫连淳锋听华白苏说完,心中隐隐明白华白苏将这毒带给他的用意,过了一会儿他才问:从第一次服用,到失智失忆,大概需要多久?
一月足以。见赫连淳锋已经会意,华白苏也没什么顾忌的,直言道,陛下仁慈,想来是不忍取太后性命的,但太后如今被软禁宫中,心中想必恨极了你,难保做出什么事来,我实在不放心,这毒是我多年前研制,曾经在一些江洋大盗身上试过,陛下可以放心使用。
若真能回到孩童时的天真,对母后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赫连淳锋将那瓶捏入掌心。
人心都是肉长的,华白苏清楚不论赫连淳锋面上对太后如何,都不可能真全然将太后当做普通人那般对待,这毒他也不过是先带来,至于最后到底是否真用在太后身上,便全看赫连淳锋自己了。
赫连淳锋又问了几种毒,华白苏都一一向他说明,末了又从颈上取下一直佩戴着的吊坠,想要递给赫连淳锋。
谁知赫连淳锋见到那吊坠的瞬间,神色大变,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华白苏十分诧异他的举动,微微皱眉问,陛下认得这坠子?
赫连淳锋怔了一会儿:不,不认得。
这坠子是贺幺儿在华白苏幼时特意找能工巧匠打造的,十多年来一直佩戴在华白苏身上,两人同榻而眠,赫连淳锋之前见到过并不奇怪,可赫连淳锋刚刚的神色,显然不止见到过那么简单。
华白苏狐疑地看了看坠子,又看了看赫连淳锋,最后还是选择先将要说的话说完。
他将那坠子凑到赫连淳锋眼前,指着其中一小道缝隙道:这吊坠实则是个储物的机关,只需将这部分铁片向左旋一圈,用力按下顶部,卡扣便会打开,里头有一粒我娘以珍贵药材特质的解药,可解百毒。
因着配方中其中一种药草已经再难找到,这神奇的百毒解也再无法制作,可谓是无价之宝。
华白苏说完,抬手欲将吊坠挂到赫连淳锋颈上,却被对方飞快地躲开了。
赫连淳锋眸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他不由忆起当初服下这药后舌尖留下的甘苦味,与之相对的还有围绕在周身的血腥气,那是华白苏毒发时吐出的鲜血。
他的双眼开始不可抑制地发红,半晌才哑声道:这解药我用不到,你好好留着!
第57章回国
面对这样的赫连淳锋,哪怕是遇事向来冷静的华白苏都有些慌了,他收起吊坠,上前将男人抱住:陛下这是怎么了?
赫连淳锋死死咬着唇瓣,生怕一松口便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在这儿呢,我不会出事的,别怕。赫连淳锋不开口,华白苏其实并不清楚他失控的原因,但多少能猜到,该是与自己有关。
又过了好一会儿,赫连淳锋才勉强压抑住自己心底的恐惧,慢慢抬起头: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华白苏微微皱眉,指尖擦过赫连淳锋的唇瓣,沾上一丝鲜血;陛下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这不是赫连淳锋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控,仔细想来,几乎次次都与他的安危有关。
赫连淳锋知道躲不过,拉着华白苏重新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后便开口道:我做过一个梦,梦见叛军围了皇宫,我们冲不出重围,你用了一种毒药将周围所有人都毒死,但那毒还未制出解药,唯一能解毒的便是这坠中之物,而你将它给了我,所以你
赫连淳锋说着身子又开始微微发颤,华白苏立刻以吻封住他之后的话,没让他再说下去。
这倒能解释赫连淳锋看到那吊坠时为何如此激动,可令华白苏不解的是,寻常人见着这吊坠只会当它是个制作精巧的平安福,为何赫连淳锋的梦境如此真实,不但知晓其中藏有解药,而且还知晓它能解百毒一事。
直到赫连淳锋再次冷静下来,华白苏才退开,只是他不开口,赫连淳锋心中便没底,也不知自己这说辞对方能信几分。
想了想后,他从华白苏手中拿起那吊坠,重新挂回华白苏颈上:总之这坠中之物我不能要,还是你随身带着吧,就当做是为了让我安心。
嗯。华白苏回神,双手捧着赫连淳锋的脸,让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保证道:陛下,就算为了你,我也不会轻易让自己出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赫连淳锋有多怕他出事,华白苏甚至不能想象,若自己真有些什么,赫连淳锋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