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赫连淳志这等行为,相当于直接弃百姓安危于不顾,这是李拯最无法忍受的。
华白苏看了赫连淳锋一眼,见他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道:那你可还有别的事想一并交代?
李拯抬起带着镣铐的双手,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这次是真没了。不过罪臣还想多嘴说一句,比起直接刺杀,三殿下的目的更倾向于煽动百姓及军中将士对朝廷的不满,因为如此一来,就算二殿下顺利登基他也一样还有机会取而代之,所以二殿下万不可掉以轻心。
嗯。赫连淳锋像是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神,对李拯微微点头示意。
李拯想说的事都已经说完,也无意在此多留,赫连淳锋便唤了人来将他带回去。
可李拯拖着镣铐刚向外走了两步,赫连淳锋脑中忽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立刻出声道:先等等!
李拯不明所以,回头问:二殿下还有何吩咐?
李拯,你家中可有子嗣?
李拯闻言愣了愣,虽不明白赫连淳锋为何忽然有此一问,但还是如实道:罪臣家中有一小儿,如今还未及始龀之龄。
华白苏闻言猛地抬起头,与赫连淳锋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脑中同时闪过今日救下那男童的面庞,不想不觉什么,这一想之下,倒真觉与李拯有几分相似。
这种猜测乍一想来十分荒谬,可细想又能将整件事串联起来。
顿了顿后,赫连淳锋对刚刚入内的小兵道:这里暂时没你什么事了,让葛魏及康奉过来。
那几人离开后,赫连淳锋及华白苏的神色都有些凝重,唯独李拯还不明白其中原因,有些不安道:二殿下,罪臣犯了错,愿意受到任何惩罚,但罪臣对朝廷绝无二心,求您放过罪臣的家人吧。
李拯,你当年随父皇征战沙场,没有功劳亦有苦劳,铁证面前我尚且没立刻取你性命,又怎么可能祸及你的家人。赫连淳锋冷笑了笑,只是恐怕有人是想物尽其用罢了。
若那孩童真是李拯的孩子,赫连淳锋还真不得不佩服自己这弟弟。
行刺当朝皇子,无论成功与否,都是死路一条,若查清了身份,必然是要满门抄斩的,如此一来,不但能直接除掉李拯灭口,对外更是能将自己摘除干净。
毕竟赫连淳锋抓了李拯,儿子拦路行刺也在情理之中,若赫连淳锋没能拿出李拯犯了大罪的证据,这在旁人看来便是他专横专断,害死了李拯全家,日后朝臣又该如何看待他?
赫连淳锋皱眉思索间,葛魏、康奉二人也到了,他便吩咐:葛魏,你去将那男童带过来。
葛魏看了一旁的李拯一眼,怔了怔才应声离开。
康奉,你去取钥匙先替李拯将手脚上的镣铐解开。赫连淳锋说完拉着华白苏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对李拯道,无论是否是真,孩子面前,总是要体面一些,就当做刚刚你主动向我坦白的谢礼。
话到此处,李拯也有些猜到赫连淳锋的意思,整个人霎时颤了颤,难以置信道:二殿下是,是说今日行刺那孩子.
不必太过紧张,这也不过只是我的猜测罢了。赫连淳锋话虽如此,可无论是他还是华白苏,心中都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原本看守李拯之人就在帐外不远处候着,康奉很快便取来了钥匙,替李拯解开了镣铐,可李拯早已经无暇顾及这个,短短一盏茶的工夫,对他来说却仿佛过了数年。
终于等到葛魏领着那孩子返回,只掀开帐帘后的一眼,李拯便脱口而出道:参儿!
看到跟在葛魏身后,面色惨白的儿子,李拯只觉眼前发黑,双腿止不住得发软,一手撑在桌上,才勉强站稳身子。
第30章皇上驾崩了
那男童显然也看见了李拯,但他依旧未开口,只是攥紧了自己的衣摆,眼里隐隐有泪花浮出。
华白苏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见那男孩真忍住没与自己父亲相认,也没让眼泪落下,便凑到赫连淳锋耳旁道这倒是个可造之材,可惜被你那弟弟毁了。
赫连淳锋的想法与华白苏几乎一致,男童其实十分聪明且勇敢,他知道自己此时若跟父亲相认只会害了父亲,所以哪怕心里再委屈再害怕,他都忍着不敢出声。
李家世代为将,这便也能解释男童一直表现出的良好素养,以及宁死也不愿开口的原因。
葛魏与康奉听到李拯唤那男童的乳名,便也很快联系起二人的关系,皆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屋内几人各怀心思,过了没一会儿,李拯稍稍平静一些后便跪倒在赫连淳锋面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二殿下,千错万错都是罪臣的错,求您饶犬子一命吧。
赫连淳锋并未让他起身,而是对那孩子笑了笑,看到了吗?你承不承认你们的关系,并不影响最终刑罚,我还可以给你一个保证,我可以不杀你,也可以留你父亲一命,但要看你交代的能否令我满意。
沉默了一路的男童直到这时才猛然抬头看向他,问道:真的吗?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去扶你父亲起来吧。赫连淳锋说完,又对葛魏道,你去外头找点吃的来。
男童这才敢上前,扶起李拯,颤着声喊了句:父亲。
李拯眼眶霎时红了,摸了摸他的后脑,都是为父不好,连累参儿受苦。你到底是如何来的这石会城,又是为何会行刺二殿下,快都如实对二殿下说了吧。
男童点点头,这才开始一一道来。
参儿大名唤做李容参,是李拯家中独子。
李容参虽生在将门,却自幼对武学并不太感兴趣,反倒喜好识字、作画,李拯在这方面也不予强求,见他喜文,便找了夫子回家教他。
此次李拯随着赫连淳锋出征后,家中夫人便带着李容参回老家省亲,李拯祖籍甸陂,距离石会城不过数百里。
半月前的一个夜里,忽然有百余名官兵闯入李家老宅,将在家中正在休息的一家老小连同家丁全部强行带离。
那便是李容参噩梦的开始。
他们并未被带到官府大牢关押,反倒是被带到了一间破旧的地窖内,为首那人告诉他们,李拯在军中犯了事,已经被二殿下抓起来,极有可能牵连家属,而将他们集中关押,实际上是李拯的主子为了保护他们。
李拯的夫人,也就是李容参的娘亲,其实对李拯择主一事略知一二,因此她信那人所言是真,对那人几乎是言听计从。
李容参倒是十分怀疑对方,但他年纪尚小,说出的话也无人相信。
就这样过了几日,那人忽然单独找到李容参,问他愿不愿意去做一件事,若成了李拯便可被无罪释放。
李容参原本并不愿意,不料对方竟以他全家性命相要挟,他只好应下。
在来石会城的路上,李容参才知对方想让他刺杀当朝二殿下赫连淳锋,并且一旦失败,必须立刻服毒自尽,否则便会牵连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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