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想了想说:“麻将是大人才可以玩的。”
“我长大了可以玩吗?”
“那姑姑等山茶长大。”
留着齐下颌的短发的青少女背着书包走进茶楼,扬声道:“小姑,快来看!这次我期中考我全班第一,你必须陪我去玩!”
吧台后的女人抬眸,“等你考到年级第一再说。”
青少女气得跺脚,“你耍赖!”
周围打牌的客人纷纷笑说:“兰姐,说
话不算话。”
女人合上账簿,点燃一支烟,“给老师请假,明天带你去科幻公园。”
“什么啊,说好去外地的。”青少女话虽这样说,嘴角的笑意已藏不住。
茶楼已打烊,剪一头短发的女孩蹲在吧台后,背后传来冷冷一声,“我说最近的烟怎么不对,谁让你抽烟的?”
女孩哈哈笑着回头,“小姑……”
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角两道笑纹清晰可见,“为什么抽烟?”
“你也抽啊。”
“说说。”
“我就……学习压力大,马上要分文理了,我怎么也得进前三的理科班吧。”
女人把女孩一把拽起来,“压力这么大,一天三包?”
“其实,我在学校买烟……唉哟你别揪我耳朵,就比外面便宜两块。”女孩缩起脖子,背抵在墙壁上。
“零花钱不够用?”
女孩抿了抿唇,“我砸坏了同学的手机,是新款的摩托罗拉。”
挥开回忆,李琊轻车熟路走上楼。
推开门,昏暗中,她看见一个人靠墙坐在地上。
唐季飞有些虚弱,依旧朝她笑笑,“玩够了?”
她没有感到意外,朝窗边走去,“什么时候走?”
他撑着地板站起来,“你没联系到宝璐?凌晨四点飞利物浦,在香港转机。”
“我没有手机。”
“下午去哪儿了?”
李琊嗤笑一声,“质问我?唐季飞,我们还没到这一步。”
唐季飞一把将她拽到跟前,“我现在就——”
李琊打断他,“哥,真的不必把关系搞成这样。我有东西要找。”
唐季飞放开她,犹疑地问:“找什么?”
李琊没有理会,打开窗户,抬起空调外机上的花盆,搬到室内。久无人照料,枝叶枯黄,呈现死态。
她左右瞧了瞧,没有找到可以利用的工具,于是掏出便携式的折叠小刀,将刀刃插进土壤。
唐季飞追问道:“到底找什么?”
“我的资料。”李琊瞥了他一眼,继续松土。
干裂的土壤松了些许,她握着枝干连根拔起,倒扣花盆把土壤抖出来。
长十余存的包裹掉了出来。
李琊没有丝毫停顿,拆开发黄发青的塑料泡沫,将卷起的牛皮纸文件袋展开。
唐季飞伸手把文件袋夺了过去,绕开拉线,拿出里面的纸张。
接着黯淡的月色,依稀辨认出上面的文字与图片,他深蹙起眉,“你确定要看。”
李琊稍微侧身,全然愣怔住。
最面上的是一张出生医学证明:
“新生儿姓名:蒋莉亚;性别:女;出生地点:北京市昌平区南口医院。
母亲姓名:(俄语);国籍:俄罗斯。
父亲姓名:蒋柯;国籍:中国;民族:汉族。”
李琊拿过文件,翻看下一张,是手掌大小的褪色的照片:有着蓝色眼眸的西方面孔的女人,同长发披肩的东方面孔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
最后一张是一封信:
“铃兰:
很久没有联系,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我以为到了北京会不一样……(关于地下摇滚乐手生活的叙述)。
我的结婚了,很不幸,因种种原因,她被遣送回俄罗斯。我住在戒毒所,说真的,这儿真不是人能过
的地方。我有一个小孩,五个月了,现在是酒馆老板在照顾她。我不放心,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试一试。可以的话,麻烦你来北京一趟,接走我的孩子。地址在鼓楼的虹膜酒馆。拜托了。
最诚挚的歉意与谢意。
蒋柯”
李琊以为,蒋莉亚这个名字是李铃兰随口捏造的,是以防万一的另一个身份。然而,这一切都是骗局。李铃兰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没有分毫养育她的义务。
为什么李铃兰还是尽心尽责地将她抚养成人,甚至给了她优越的生活?
想起李铃兰说过的话,“年轻的时候爱过那样的人,就不可能爱上别人。”
李琊了悟,是爱,爱这个男人,不求回报的献祭般的爱。
多愚蠢,又多伟大。
李琊佯装镇定,冷笑道:“狗男人。”
唐季飞诧异道:“他是你……”
“随便把小孩甩给别人,不就是认定这个女人对他念念不忘?鬼扯。”
她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令他不知说什么好。
李琊不经意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我要出去一趟,买东西。”
唐季飞眯起眼睛,“买什么?”
她没有迟疑地说:“卫生巾,和我一起?”
“快去快回。”他顿了顿,又问,“有钱吗?”
“没有,你有多的钱的话,我还想买包烟。”
他递给她一张皱巴巴的百元纸钞,“放在你身上,我还有两百多,够了。”
“谢了。”
李琊默想着从江北机场到火车北站的路线,拎着塑料袋回到茶楼,给了唐季飞一瓶矿泉水、一盒饼干。
他有些受宠若惊,还同她道谢。见她拿出酸奶味布丁,他觉得有些不对,但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便没有多问。
时间从来没有如此漫长过,他们并排靠着墙壁而坐,中间隔了一只鞋的距离。
唐季飞时不时讲话,多是过往的经历。李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敷衍回应。
陈述完第一次将子弹上膛的经历,唐季飞看了一眼他那不菲的石英腕表,起身道:“走。”
李琊戴起鸭舌帽,摸了摸塞在工装裤裤兜里的口琴,随他走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严重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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