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好像是和那位落马的副局有关,贿赂吧。”
“这就不清楚了,说起来……”
李琊的手机信号定位停留在学校宿舍,她彻底失去踪迹,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她也不会知道,除了和兴的仇家,有个人失心疯一般探遍整个市区,连其余的郊县都拜托了唯一的朋友家里的关系去搜寻。
李琊闻了近一个月的垃圾臭气,以至于她时常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幺儿……”是董婆婆的声音。
在茶楼上工的人,除了董婆婆和后厨的人,小厮连同女郎该罚款的被罚款,该拘留的拘留。这些灰色的印渍,必将被冷酷的法则抹去。
李琊唯一可以联系的只有董婆婆,来这里后才晓得,她曾是拾荒的独居老人,得以在茶楼生活,是受惠于兰姐。
仔细回想,李铃兰如散财童子,做过不少好事,是有善心的人,怎么到如今这般地步,罪无可赦。
李琊松开环抱着膝盖的手,抬眸看她,“是今天开庭?”
董婆婆叹气,“妹妹诶,你又一晚上都没睡?”
“我们过去吧。”
董婆婆点点头,把用餐巾包裹的馒头递过去,“先吃点东西?”
“婆婆,我吃不下。”
“一吃东西就吐……到底是怎么了,去医院看看吧?你看,本来就瘦,只剩个骨架架了。”
李琊摇头,拾起一小块不规则的镜片,看见镜中灰头土脸的自己,轻声说:“婆婆,这儿有多的水吗?我现在没法见人,想洗澡。”
“好……我去问问。”董婆婆掀开纸板搭的门,走出这个桥洞下的不经风吹雨打的棚屋。
董婆婆找江畔的船家要来了一桶清水,李琊提着沉甸甸的桶,去了桥上的公共厕所。
隔间的环境很糟糕,没有李琊惯用的昂贵的香波,仅有冰凉的水,那水还隐约混有鱼腥味。她活了二十年,没有预想到她会在这种环境里洗澡。
凉水从头顶浇下,她牙齿打颤,后背却发热。
李琊与李铃兰相依为命,迄今为止,这一个月是她们分开最久的一次,未来会更久。
庭审未公开,仅有相关人员及家属可以入场旁听。
李琊挨着董婆婆坐在第一排,当偏门打开的时候,她握紧了椅座。
穿着马甲的女人走了出来,她面容素净,长发束成马尾,没有太憔悴。
冗长的一审结束,李琊耳朵嗡嗡的,全是检方陈述的案件与罪名,有的触目惊心,她从未听闻。
嫌疑人没有与旁听席的人说话的可能,李铃兰对董婆婆意味深长地点了头,轻扫李琊一眼,便被挟持离开。
李琊不明白,为什么小姑连正眼也不愿给她。
董婆婆拉着她走出法庭,欲言又止,终是开口道:“后头的你不用再看了。”
李琊皱眉说:“我要等最后的结果……我还没和姑姑说上话。”
“她不会见你的。”
“为什么?”
董婆婆摇头,“她是在给你铺路。”
这些天思虑太多,李琊想不过来了,怔然道:“什么意思?”
董婆婆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回茶楼,从后门翻进去,资料都在花钵里面。”
大多的离别没有仪式,大多的缘分戛然而止。
李琊精神恍惚地走到街角,迎面闪来一道身影,泛着银光的刀刺向她。
下意识
躲避,刀锋划破她的手臂表面。
杨岚面目狰狞,再次刺向她,“我不活了,你也得死!”
李琊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拧,小巧的水果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音。
杨岚跌倒在地上,不住地哭泣。
李琊躲躲藏藏,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个“仇家”。她没力气教训,捂着胳膊快步朝前走去。
仓促间,李琊拦下过往的士,不顾车里还有乘客,坐了进去。
分明报的是张医生诊所的地址,的士却在集资房小区门口停下。
最脆弱的时候,最想见到心爱的人,什么惹不惹麻烦都不顾了。
李琊爬上五楼,意识已不太清醒,敲门的时候半个身子都贴在门上。
前来应门的是叶福龙,他看见满目的血,吓得脸色惨白,一手撑着拐杖,一手将她拉拽进去,连声大喊:“我的仙人诶,叶钊!叶钊!”
叶钊睡眼惺忪地拉开房门,正欲出言,浑身都僵住。他松开门框,连忙冲过去,将人打横抱起,放到沙发上。
李琊无力地勾着他的衣襟,笑笑说:“我又在演烂俗电视剧。”
叶钊没有搭话,去拿了常备的纱布及药物,为她止血、消毒。
找了一个月的人突然出现,却是以这幅模样,他觉得生平的情绪都推挤在这一刻了。
李琊望着他的眸眼,像是比任何时候还要专注,她觉得酒精也变得温情,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
叶钊将裹在她上臂的纱布系了结,尽力平静地说:“怎么回事?”
李琊缓了缓说:“叶钊,我想睡一会儿。我两天没睡了。”
“折腾!”叶钊拧眉,停顿片刻,放缓语气,“好。”
“陪我。”
叶钊的下颌线紧绷,半晌道出一个“好”字。
再度合衣而躺,叶钊将李琊圈在怀里,让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腰侧,以免被压到。
他觉得她瘦了很多,也闻到她身上的不同以往的味道。他的心口犹如蚂蚁啃噬,又疼又闷,怨懑渐渐消散。
李琊不停地说着话,“……我一个飞踢,那个人就摔了出去。我真该去学拳击,说不定能在擂台大展身手。可惜对方有刀,好长一把西瓜刀,我的小刀根本拿不出手。”
叶钊拍着她的背,叹气似的说:“别编故事了,我不问了,快睡吧。”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想要捕捉他的心跳,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揭晓山茶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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