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朦朦胧胧亮了,边际布开轻柔的粉的云霞,还有一缕紫烟,像是小魔女骑扫帚飞过,随性吹出的泡泡。
叶钊驾车穿行在高速公路上,换挡杆后面的凹糟里放着两个空的布丁盒,旁边的座位散落着几张CD。
“几点了?”幽幽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叶钊抬腕看表,“六点一刻,算上堵车恐怕还有两个小时才到,你再睡会儿?”
李琊坐起来,手搭上驾驶座椅背,“你是不是没睡?”
“我不困。”他通过后视镜看她,短发乱糟糟的,脸上贴着创口贴,瞧着竟很是楚楚可怜。
“难怪黑眼圈这么重。”
他笑了一下,“晓得调侃我,恢复精神了?”
“说一百句谢谢都没法感谢你做的一切。”她戳了戳他的肩,发现他穿着一件旧兮兮的深蓝色Polo衫,奇怪道,“哪来的?”
“跟面馆老板买的。”
“亏你想得出来。”她靠回后座去,“这么说,你偷偷吃过早饭了?我好饿——”
“没有,一会儿带你去吃。”
“好啊。”她嘴角弯弯,看窗外绵延的山峦。
伴随车载电台的音乐,李琊迷迷糊糊睡着了,再次醒来,车已停在大厦外。
叶钊熄了火,转身对她说:“我上去一趟,打考勤。”
她蹙起眉,“我不。”
折腾一宿,小孩脾气也出来了。他无奈地说:“行,你跟着我。”
街上都是赴工的人,各个面色冷漠,步履匆忙。
进入写字楼,四座电梯外围满了人。有人喊着“不要挤”;有人因电梯超载,被人推了下来;有同公司的人互相问好。
这里的人都好正常。
李琊像去星际外兜了一圈忽然返回地球的人,感到无所适从。恍惚中听见叶钊唤自己的名字,方回过神来。
随他上了电梯,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她艰难地护着右手。蓦地,她被他圈入怀中,背抵着他的胸膛。
电梯门阖上,他说:“没事吧?”
“没事。”
叶钊几乎搂着他才顺利挤出电梯,先检查了她身上几处伤,确定无碍,朝公司走去。
同时们和他打招呼,好奇地打量他身边的女孩。
一人玩笑道:“叶哥,女儿都这么大了。”
他笑笑,“侄女。”
吴主管走来说:“诶,上班还带个小的。”
他说:“待会儿要带她去医院复查。”
“怎么了这是?浑身都是伤。”
“不小心摔的。”
“也太不小心了。”吴主管摇摇头,“销售部的,人到齐了开会啊。”
年轻的职员咂舌,“一天天的,老是开会。”
李琊轻声说:“你要开会……”
叶钊把她领到自己的办公位上,“你先坐一会儿。”
她望着他不出声,他又说:“这里很安全。”
“我知道。”
“想抽烟的话去安全通道。”
“好啦。”她笑他考虑得好周到,就像带小孩来参观工作地方的长辈。
他不知道她笑是什么意思,跟着笑了笑,拿上笔记本去会议室。
格子间里还有其他的职员,往来走动免不了瞧见她,问上两句,她只好去走廊。
想着时间也不算早,她拨出李铃兰的号码,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接
着拨唐季飞的电话,很快接通,他的声音像是刚醒来,“山茶?”
“我姑姑呢?”
“在医院,有人守着。你放心,只需要吊水,伤得不严重。”
“哪个医院?”
唐季飞讲了具体地址,犹豫着说:“你怎么样?”
“我很好。”
“山茶,我妈妈,我妈妈她有躁郁症。”
“没必要解释。”
“我不是想要解释,真的……”他说,“对不起。”
“谁要给谁道歉呢,说不清楚,也没什么好说的。”
结束通话,李琊彻底清醒。她本就不是依靠别人的个性,昨天确实被吓着,才有点儿战战兢兢。总不能一直叨扰叶钊,他有他的工作。
给他发送了一条短信,她离开了这里。
高级病房空间宽敞,相当于一间酒店单人间,茶几、沙发、独立卫浴一应俱全。可以看出唐靳在极力挣扎,要保持体面。
李琊坐在病床前,喝着豆浆——候在门口的人买来的早点,据他们顶头“上司”吩咐,可任她差遣。
护士进来取空的药瓶,“这是最后一瓶,都输完了。”
她问:“什么时候出院?”
护士奇怪地看她一眼,“什么时候都可以。”
她“噢”了一声。看来唐靳花钱也只是求个心安理得。
护士拔掉李铃兰手上的针,对她说:“你帮她按着这个棉签,不要太用力。”
李琊依言照做,看见李铃兰睁开了眼睛,轻声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铃兰不语,她又问:“要不要喝水?还是想吃东西,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