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仅有的理智被她唤回来,他颓唐地倒在地上:去把朕的女人和爱将带回来,景阳,去啊

温声细语里满了细碎的崩溃,景阳眼泪径直砸在地上,望着被烧成灰烬的西山,不知从何寻起。

哪怕寻到了,还能辨认出尸骨吗?

凤倾山出了此等大事,大冷的天,将领们彻夜不休地带兵寻人,能做的都做了,能找的地方也都找了。

最后,无果。

禹皇再度昏死过去。

景阳临危受命,为了父皇龙体考虑,擅自做主将人连夜送回禹州城,由她来镇守此地继续寻人。

其中所冒的风险,不言而喻。若寻不到人,若禹皇从深宫醒来得知爱女擅作主张,雷霆之怒自然免不了。

可她仍然这样做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天家父女之情,她也不能看父皇悲痛至死。

随着禹皇昏迷不醒被送回城,凤倾山形势一下子严峻起来。

景阳身为殿下,天家正统,以身作则带兵寻人,下达的命令很明确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回来!不论生死!

凤倾山形势严峻,棋道山亦如此。

云瓷撑着手里的竹杖通向山巅,山巅处,已有人等候多时。

对博之战的最后一场,她赢得艰难,心思浮动,身为棋手甚至屡次犯了行棋大忌,赢得惊险可谓九死一生。

到了此时,站在山巅有资格与棋圣对弈的共有三人。

除了云瓷,还有行云岛天才少女,以及从未与云瓷正面交锋的西海剑客。

棋圣元洗一身星辰袍饶有趣味的打量三人,赞叹道:不错。

他问:你们谁先来?

到了此时,已是最后之争。

与元洗竞道风险之大,谁也不愿做那出头鸟,保存体力养精蓄锐方为上道。

云瓷从袖口抖出一粒骰子:比大小来定次序,大者为后,小者当先,如何?

孟璃点头:我没意见。

左右她连元洗的关门弟子都斗不赢,此次竞道输给元洗的可能更大。好在她年轻,并不觉得输了有多沮丧。

西海剑客是个身材极其削瘦,脸色极其苍白的少年。若非他好端端站在太阳底下,八成会被人当做暗夜里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魂。

少年剑客病歪歪地咳嗽两声,前一场竞道他伤了心脉,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他不假思索道:可。

竞道有先后,谁也想当那个后来者。

做工精致的骰子被交给道童检查,检查无误后由云瓷先掷。

想到那些年阿兄教过的技巧,她闭上眼,随手一抛六点。

行云岛少女脸色一时变得相当古怪,问:你没出老千吧?

云瓷见她目露疑惑,当即重抛,依旧是六点。

孟璃不信邪:我来!

她也学着云瓷方才的样子,随手一抛:三点。

云瓷道:你可以再试一次。

孟璃咬牙,再试:一点。

还不如之前呢!她暗恼地瞪了云瓷一眼:就知道碰上你没好事!

骰子被递到少年剑客掌心,剑客手指轻动:六点。

不等人开口,紧接着他再试,却是五点。一点之差,极有可能影响的是胜负之差。

云瓷疲惫地坐回观棋位,喉咙里血气激荡,她端起一杯冷透了的茶水,轻轻咽下,面色着实不好。

不过到了此时,谁的脸色好呢?

是那行云岛少女吗?

还是西海来的少年剑客?

大家脸色都不好。

云瓷抓紧时间闭目养神,她都已经走到山巅了,距离她想要的仅有一步之遥,而要迈出这一步,她得付出更多的努力。

行云岛少女恭恭敬敬来到棋圣面前,俯身一礼:前辈,请指教。

元洗慈爱地望着她:小友,请。

山风冷,等云瓷从入定中醒来时,身上被披了厚实的雪白大氅,再去看孟璃和剑客,同样如此。感受到棋道山难得的温暖,她唇边露出点点笑,眨眼又落了下去。

她方才做噩梦了。

那梦,很不好。

她的指尖冰凉,还未抬头,就听到山风裹挟着少女的声音传来:我认输。

孟璃颤颤巍巍从座位起身,脚步轻抬,倏忽便倒了下去,累得人事不知。

首徒元璧奉命将人带下去,少年剑客睁开眼,恭敬地朝元洗行礼:前辈,请指教。

元洗依旧慈爱地望着他:小友,请。

三炷香后。

剑客唇边溢血,心力已到极限。他头重脚轻地站起身,走出三步,也跟着昏厥倒地。

元璧熟门熟路地将人抱下去,路过云瓷时,温温和和地喊了声:小师妹。

云瓷含笑阖首:师兄为何不来参与竞道?

元璧人如其名,温润如玉,他笑:自知不是师尊对手,竞道无望,小师妹努力啊,最好挫一挫那老头锐气!

他促狭地朝着云瓷挤眉弄眼,元洗冷哼:还不过来?竞道呢,别扯没用的。

元璧朝师尊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地没影。

云瓷在他对面坐下,山风呼啸,她看了眼仙风道骨的师父,师徒对坐无言。

半晌,元洗长叹一声:为师没想过,会是你站到了最后。

师父是没想过,但徒儿想今天,已经很久了。

是吗?阿瓷,你这般辛苦跟着为师学棋,为了什么?

云瓷笑意微敛,纯白色衣袍随风拂起,她道:为了追上一人。她成长的太快,没有盛名,没有与之相当的能耐,我根本不配与她并肩而行。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不想当燕雀,我想和她站在一起,想让所有人提到我,仅仅是因为我。

元洗微笑:还有呢?

云瓷深吸一口气,坚定道:为了用四海盛名护住她,为了有朝一日哪怕我做了错事,也没人敢说错。

痴儿。你怎可如此霸道?元洗摇头:你知今日这一局,于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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