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云瓷轻叹一声,忍着羞意起身下榻,脑子尚有点懵。想到阿兄就在门外,她揉揉脸,努力将那残存的睡意揉散,穿好衣服便要去开门。

走到中途脚步一顿,忽想起还未梳妆,扬声道:阿兄且等等。

声音软软的,甜甜的,像小时候东街老人最信手做好的糖人,不用尝,单看那连绵不断的糖丝就知滋味必定美好。不知怎的,姜槐指腹贴在唇瓣,思绪发散,记起那夜小姑娘凑近献上的吻,凉凉的,满了青涩。

任凭夜风自顶楼盘旋,心依旧暖暖的。风吹不散,火焚不尽,阿瓷的好,她能记一辈子。

想着小姑娘睡意朦胧难得赖床的景象,姜槐心情大好,每个音节都浸着笑,声音朗朗:不急,醒了就好。你慢慢收拾,我去备水。

脚步声远去。

云瓷静坐在梳妆台。

铜镜里眉眼长开的小姑娘,勾唇浅笑,眉梢依稀带着从睡梦里染上的慵懒,梳发的手微微一顿。困倦散去,眼睛亮晶晶的,她梦见阿兄了。

不同于前次飘着白幡的冷厉肃杀,这次的梦,回味中泛着香甜。

像成熟好的鲜果,挂在枝头,沉甸甸的,无需品尝,仅看上一眼,又或闭眼想想,甜意就能绕在心田。

阿兄比任何美味成熟的鲜果都甜。

云瓷含笑梳妆,片刻,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失了神。

那些想不明白的心事再次占据她的心,她托着下巴极有耐性的分析:为何阿兄会这么甜?甜美这词儿难道不是形容女孩子的吗?她不过是做梦梦见阿兄,就能甜得找不着北,若阿兄果然是女孩子的话

估计能把她甜懵了吧?!

实在没法想象阿兄带兵打仗是怎样的画面。

阿兄性子阳光爽直,细微处常存温柔,这样的人,秉性纯良,不争不抢,和血染疆场的战将完全是分开的两人,云瓷揉着手腕,忍不住摸了摸脸,沮丧的长叹一声:还是阿兄的脸摸起来感觉更好啊

滑滑的,嫩嫩的,棱角分明,白皙如玉。

云瓷摇摇头,从失神里挣脱出来,她这是怎么了?做了场梦整个人就傻了不成?想什么呢!眸光忽转,笑意收敛,娴静淡然。

走廊处,姜槐提着两只木桶稳稳前行。

店小二肩膀披着雪白毛巾,额头生汗,鼓足勇气跑过去搭讪:客官,这些杂务怎么不喊小的来做?

伸出的手被避开。

姜槐一脸假笑:多谢,我自己来就好。她家阿瓷的洗澡水,臭男人凑什么热闹?

店小二瞧着他那张脸,犹不死心:提两只木桶怪累的,客官,让我帮您吧!

不必。拒人千里的姜小将军迈着大步走开。

店小二看直了眼,胳膊肘捅了捅身边伙伴,长得真俊俏啊,远看近看都好看。你说,我若生成貌若天仙的黄花大闺女,能不能和他一度春宵?

短衫打扮的伙计被他吓得汗毛倒竖,大热天心里森森冷气往外冒,死死咬牙挤出两字:别闹!

没闹啊。面容白净的店小二委屈巴巴道:你不想吗?

呵,想就能实现吗?

可不想一定实现不了啊。世间万物因果自定,不都得从心动开始?谁心动了,谁就先失自由。要能让他喜欢我,失了自由又何妨?

有病。伙计清了清嗓子,递给他一道白眼,别忘了咱们债还没还完呢,滚滚滚,楼下忙去!

红尘滚滚,苍茫人间,诺大的客栈,从上往下看也就那么一点。如一滴水,汇聚百川,剖开众人心肠,凝成世间百态。

姜槐提着水桶堪堪在门前站稳,话音未起,门被打开,露出云瓷瓷白柔美的瓜子脸。

阿兄辛苦了,快请进。

看到妹妹,姜槐眼里的笑便要溢出,精瘦细长的手臂充满力量,纹理明晰,衣袖卷到臂弯,云瓷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收回。

我去帮你把洗澡水倒好。

有劳阿兄。收拾好心情,安静坐在圆凳,她已习惯这般相处。

六岁时阿兄告诉她:女孩子可以长得丑,但一定要精致。这话她听了十几年,美了十几年,也精致了十几年。云瓷乍然抬起头,阿兄,早饭我想吃你从军前陪我吃的那桌菜,阿兄还记得吗?

记得。姜槐放下卷起的衣袖,眸眼柔和,呲着一口小白牙道:我这就去准备。

听她说记得,云瓷心情愈发好了。

姜槐回头嘱咐道:记得把门栓插好。

嗯。送她出门,目光追随着那道笔挺如竹的背影,直到再也望不见。

沐浴过后,重新坐回梳妆台,平素她习惯略施粉黛,今日心血来潮想让阿兄看看她艳丽妆容的样子。

云瓷柔韧的指捏着杆眉笔,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

一刻钟后,推门而出,下楼,一眼看到姜槐临窗饮茶。

仿佛知道她来,姜槐眸眼轻抬,眼里不加掩饰地绽放开惊艳,片刻怔神后,笑容阳光明媚。

蝉鸣喧嚣,浮躁的热气顺风飘进来,客栈大堂一瞬乱糟糟,美色惑人,勾起隐晦的垂涎。

云瓷踱着优雅步调款款而来,发间金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清尘馆极品限量衣裙完美勾勒出婀娜身形,衣袂飘飘,暗香浮动。

直至走到姜槐身前,水蓝色衣裙穿在她身上衬得温柔典雅,勾唇笑开:阿兄,我美吗?

美。姜槐待她,从来不吝啬夸奖。

云瓷不指望她看痴了,一句美足够她欢喜。眸光在她身上转了两圈,语气宠溺而克制,赞道:阿兄今天着实潇洒。

是吗?姜槐微笑。

是啊。她说得无比认真。

姜槐薄唇轻抿,忍了忍,没忍住,心底欢喜到底从那双清澈的眼睛淌出来,修长的指节从容的捏了捏小姑娘下颌,与有荣焉道:阿瓷美艳极了。

云瓷眼睛眯着,笑意吟吟:那你喜欢吗?

砰!好个登徒子,放开那姑娘!

有人拍桌而起,温柔缠绵的气氛被粗暴扯断,云瓷蹙眉,眼里划过些许厌烦的小情绪,隐隐地,还冒出两分气恼,两分遗憾。

一身儒服的书生义愤填膺走来,如呆头鹅般痴痴地看着云瓷,继而毫不客气的转向姜槐,怒喝道:把你的爪子拿开!

爪子?姜槐失笑,手碰了碰小姑娘衣袖,认识?

云瓷眼里温情尽褪,脊背绷直,几近冷漠道:不认识。

折扇啪地一声被合上!

书生对自己此番英雄救美格外满意,姑娘你放心,有我凤城小霸王在,绝不让此人欺辱你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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