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朝夕指天发誓:“……事情就是这样,如有半句谎言,皇上可立刻将微臣处斩。”
众人听了,像看精神病人一样看着沐朝夕。
这个反应正在白术的预料之中,她说道:“现在各位是不是觉得还是我的话比较令人信服?”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比起沐朝夕的雨夜惊魂,白术的痴情畸恋就没有那么惊世骇俗了。
怎么办?我居然觉得白术的话比较可信!
于是乎,麦厂花头上那顶无形的绿帽子颜色更深了呢。
麦厂花说道:“皇上,微臣看沐千户好像太累了,不如先请个大夫给他看看。”
沐朝夕一夜未睡砍丧尸,此刻双眼一轮黑眼圈,眼白布满红血丝,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好像是失心疯。
相比而言,白术看起来只是憔悴疲倦,精神倒是正常的。
沐朝夕连连摇头,说道:“我没疯,我的话句句属实,不信你们去数一数白府的残尸,都是没有头的。战场上的死人有千百种死法,为何白府的都是没有头的?”
嘉靖帝看向奶兄陆炳。
陆炳点点头,证实沐朝夕的说法。
事发之后,陆炳和麦厂花踏着月色赶到白府,城门小军官将一切都保持原样,一具具尸体要么没有头,要么头颅受到严重的创伤,一剑穿眼的那种,他们也觉得奇怪,就是打仗死状也不会如此惨烈,白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嘉靖帝十五岁登基,接受正德帝留下来的烂摊子,是有些魄力的,在纷乱如麻的线索和白术故意搅局中找到了事情的重点。
嘉靖帝指着龙头问道:“谁砍的?”
白术抢先说道:“是布衣刺客。”
反正都砍头的砍头,烧死的烧死,无人生还,正好栽赃。
白术在宫廷混了十年,甩锅之术炉火纯青。
到底是昨晚并肩战斗过的,沐朝夕有了默契,立刻明白白术的意思,连连点头说道:
“龙体复苏之后,见人就咬,咬死的人复活,也是见人就咬,当时场面极其混乱,我乘机拉着白司药跑到假山后面躲避,刺客们挥刀自卫,这群行尸走肉根本杀不死,直到误打误撞砍掉了龙头,发现龙头一断,龙体就立刻瘫软不动了,刺客找到了窍门,后来只攻击怪物头部。”
沐朝夕这番详细的解释其实是说给白术听的,将来不能穿帮。
龙头是白术反复要求要砍,沐朝夕最后执行的,是主犯和从犯的关系。
白术心想:哟,沐朝夕反应挺快。
白术说道:“我们最后一把火点了厨房,返回到庭院寻找龙头,打算将龙头和龙身合体,恰好守军闯门救火,正好看见我提着龙头,沐千户拖着龙身。”
陆炳问:“你打算怎么合体?”
白术:“当然是拿针线缝起来,凑个全尸再火化。”
众人听了,都觉得脖子无端一凉。
陆炳摸着脖子,指着沐朝夕:“你就这样任凭白司药胡作非为?你忘记了你的责任吗?”
沐朝夕说道:“标下没有打算包庇白司药偷盗龙体的行为,打算禀告陆大人的,可是中间发生了锦衣卫被刺客袭击、龙体突然复活咬人,一桩连着一桩,标下被迫卷进去,为了顾全大局,消灭这些嗜血怪物,以免他们跑出去伤害村民,甚至祸害京城,所以标下和白司药暂时放下分歧,先合作灭怪物。”
一问一答,沐朝夕黑眼圈依旧,但是话语里的逻辑是清晰的,不像是失心疯。
而且白术还在旁边佐证——如果两个人脑子都有问题,他们疯的方向怎么可能如此一致?
可若两人说的假话,隔壁屋子里停放的无头残尸又如何解释?
疑点重重,众人正思忖时,一直顶着绿帽保持沉默的麦厂花站出来说道:“皇上,微臣建议先要大夫过来给他们都看一看,精神是否正常。目前活死人一事死无对证、扑朔迷离,但是有两点是确定的。”
“第一,是白司药监守自盗,偷了龙体,她自己也承认了——虽然理由匪夷所思的一些,但这个不重要,我们要弄清楚她是怎么偷的,有无同伙。”
“其二,这些伪装农夫的刺客是谁派来的?他们如何得知龙体在白府?幕后主使是谁?敢杀锦衣卫,这些人与朝廷为敌,必须把他们揪出来,这个才是当务之急。”
麦厂花有条有理,在混乱中抓住了重点,相比而言,白术偷龙体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毕竟对嘉靖帝而言,死了的正德帝才是最好的正德帝。
嘉靖帝心中暗暗点头,麦福培养的义子就是不一样,疑似被前妻戴了绿帽子都能快速冷静的思考,自家奶兄陆炳却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难成大事。
唉,不争气的家伙,带不动啊带不动。
嘉靖帝只得说道:“查白府刺客一事就交给你们东厂即刻去办。至于白司药偷盗龙体一事,你是她前夫,要避嫌,所以龙体丢失一案就暂时交给锦衣卫审问。”
嘉靖帝还是给了自家奶兄第三次立功的机会,不能把什么都交代东厂去做。
麦厂花领命而去,临走时对陆炳说道:“白司药虽是我前妻,但陆大人一定要秉公办理,千万不能为了我的面子而有所顾忌,实事求是便好,我不会怪罪陆大人的。”
官场的人都不说人话,这话得反过来听:就是陆大人你对我前妻客气点,实事求是,可不能屈打成招,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众人顿时对麦厂花肃然起敬:都戴绿帽了,还护着前妻呢,真是个大明好前夫啊!
第19章堕了么
麦厂花去停尸房翻检尸体,看是否能找到什么线索。
嘉靖帝要跟着麦厂花去看那些死状诡异的无头尸,陆炳怕吓着小皇帝,连忙阻止,嘉靖帝瞪了这个不争气的奶兄一眼:
“他们抢龙体做什么?八成是大做文章,想要逼迫朕退位,好让幕后主使取而代之。此计不成,必有后招,朕若是连尸骸都不敢面对,岂不是让幕后之人笑话,他们就是欺负朕年幼,动了歪心思,朕好要他们知道,朕,年纪虽轻,但无所畏惧!”
嘉靖帝十五岁从湖北安陆千里迢迢来京城继位,出身小宗旁支,本就在继承上底气不足,小小年纪,就颇有危机感,觉得“总有人想要害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