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家的人瞪大了眼睛,只见地上那俩容量不小的筐子里装了好多肉!
都是山里头的野味儿,还不是野猪肉这种糙的,放在最上边的是两只兔子,一灰一白,白色那只早让做陷阱的竹棍叉得死死的,另一只灰色的瞧着还有口气儿,伤的后退儿,这会儿还在那挣扎呢。
在这两只兔子下面隐约瞧着还有什么东西,被压下面了,大晚上的灯火又不亮,看不大清楚。
另一筐子里,这个筐子是秦老头编的那种超大号的,平时就是用来装大件东西的,编得又结实又大,里头那只傻孢子肉多个头大,都冒出筐边儿了。
老秦家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三儿这是去山里洗劫了一把?
秦于礼看着家里人的反应,心里得意,但他不说,就抱胸看着,去关院门的黑面跑了回来,挤进来一看,卧槽了一声,说三叔哪来的这么多肉啊?
让他奶拍了头,“年纪小小的哪里学来的粗话?”
黑面咕哝一声,说跟三叔学的呗。
音音听了,奶声奶气纠正:“二哥坏,爸爸才不说粗话。”
黑面:“……”
秦于礼是趁着天黑摸过去的,心里头是不大抱期望,这年头山里面比外面要好过,那些小东西们宁愿待在山里面找吃的也不愿意溜达出来。
就是想碰碰运气,心血来潮过去看看昨天设下的陷阱有没有效果。
结果一瞧,好家伙,设下的捉兔子的陷阱就不说了,跪了两只肥兔子,那里面心血来潮哥仨随手挖的陷阱里竟然躺了一只傻孢子一只油光水滑的野鸡!
秦于礼这辈子还真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肉,以往他再能耐,偷摸去山里逮个野味儿,就这粗糙的陷阱,里头连个饵料都不放的,十次都不一定能逮得住一回。。
就这傻兔子是最好捉的,兔子有个致命的习惯,它们习惯来来回回走一条路,只要找出傻兔子们出行的路线,设下那么个陷阱,兔子眼睛是长两边的,看不清前头有什么东西,一逮一个准儿,十次能中五六次,运气好准备充分点能逮一窝呢。
这次兔子是弄得不多,就两只,但长得肥,看样子也有个四五斤的样子,这肉是最嫩的,再多的肉老了,再小的没俩肉吃了不得劲儿。
秦于礼身为这方面的行家,心里一堆的戏,见老秦家的人都看过来,就挑了个靠背椅坐下,秦老头瞪了瞪眼睛,那是他身为大家长的专属位置!
这兔崽子!
秦老头正要喷他,让陈秋花给阻止了,她眼里就那两筐肉呢,白天孙女还在说想吃肉肉了,她正愁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跟着三儿晚上就给弄这么多肉来了,这事儿让她又惊又喜,暗道孙女有福,说肉就有肉吃。
这会儿老太太是全凭对着乖孙女的滤镜这么想的,倒也没多往心里去,就是凡是好事儿都爱往最爱的孙女头上扣,就是功臣三儿哪有咋样?当爹的给闺女打打肉吃,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等到后来连续发生的事,才叫陈秋花回过神来恍然大悟,目瞪口呆。
陈秋花道:“三儿,你快说说,哪来这么多肉?”
老秦家一家子除了老大,没一个有觉悟的,都没想过要把这些肉分出去给公家,让所有人一块儿吃。
东西是他老秦家凭本事打来的,凭啥给别人?
现在没想这茬儿,就排排站,围着秦于礼问话。
都多久了,谁也没见过一次性这么多肉吃,当然那头野猪肉不算,野猪肉糙还是全队一起分享的,没劲儿。
秦于礼翘起了二郎腿,心情正好,顺手把迈着小短腿贴过来的便宜闺女抱了起来放在腿上,说道:“今年粮食不是不成?我寻思着爹娘哥嫂都不大高兴,就想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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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弄回点什么,让大家高兴高兴。”
陈秋花琢磨着这话咋这么像小孙女说过的呢?小孙女赤诚之心,说伯伯爷奶婶婶没肉肉吃才会不高兴,她也没肉肉吃,有点不开心。
这话儿三岁的小孙女奶声奶气说着的时候,陈秋花心里跟泡了糖水似的,又软又甜,恨不得拍着胸脯当场说奶给囡囡想办法,让囡囡吃上肉肉。
可叫当爹的说来,一样的说法,咋他娘的听起来怪虚伪的?
当娘的不愧是最了解儿子的,她狐疑看了眼儿子,怀疑儿子是不是偷听孙女和她说话了,把这话儿给学来了。
陈秋花没好意思揭穿,她得给孙女爹留点面子才行。
其他不知道啊,不知道团子还说过这话儿,他们听了心里舒坦,当嫂子的赵月芽和李睇来哪怕平时有些小心思,这会儿也难免红了眼睛,说三弟你想得周到,还是你体贴,你哥俩都比不上你!
傻汉子秦国东听了也不生气,笑得憨憨的,“小弟,二哥平时错怪你了,二哥心坏,配不上吃这肉儿。”
又夸道:“还是弟弟你能耐,我咋就打不上来猎物呢?”
俩双胞胎儿子嘀咕了句:“爸您老老实实种田比较好,三叔的身手您比不上。”就是脑子也比不上啊。
秦国东:“……”
这一晚上,秦国树在公社办公室加班到很晚,公粮让社里拉走了,他和几个小干部留下来开小会儿,琢磨着怎么渡过这一难关,都是乡里乡亲的,家里头还没存量,全指望着食堂吃饭,食堂没粮食咋办?
这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根据几个识字的小干部的统计和计算,真要想就这么撑过去,食堂从明天开始一天只能煮一顿饭才行,要得是稀的。
那哪行?
这年头不管男女老少,年龄几何,只要不是走不动路了都得下地干活儿,全员劳动的情况下,肚里没点粮能撑得住?
到了来年春种农忙的时候,一天还得最少有一顿干的才行,才足以让社员们支撑下来,否则得累死在地里头。
等秦国树大半夜的摸黑回了家,稀奇发现自家竟然还点着油灯?
农家过日子精打细算,能省则省,一般到了晚上就不点灯了,摸黑靠着月光干活儿,洗洗衣服啥的,完了就各回各屋睡觉,轻易是不会点灯的。
这都大半夜了,还点着灯?
走进院里,脚步发出了点声响,里头还传来两个侄子警惕的声音,问谁?
“白面黑面,你们爹娘爷奶呢?在屋里干啥?”
双胞胎俩被分配了任务,蹲在院子里的大门守着,不让人发现他们家偷打了肉回来。
对吃肉这事儿,从大人到小孩儿都积极,双胞胎想着那香喷喷的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立马接了这个光荣的任务,兢兢业业地替老秦家看着大门。
奶还说了,不管是谁经过,谁要大半夜的想不开来他们家,都得吱声儿,奶还强调了,尤其是他们大伯回来了,得说一声才行!
白面扒着大门拖着大伯不让他进门,黑面机灵鬼冲了进去,边喊道:“大伯回来了,大伯回来了!”
秦国树看着扒着自己腿儿的大侄子,再听听屋里传来的声音,嘴角抽了抽,他这辈子也没这么招侄子们待见啊,又抱又是喊的,这是欢迎他回家?
秦国树道:“大半夜的,喊小声点儿,别吵着邻居了。”他心里还有些欣慰,为了队里社员们的死活,他加班加到半夜想办法,愁得发顶又秃了块儿,没想到家里人这么支持他,他才九岁的侄子,就知道蹲在门口等他下班回来,回来后还高兴得直欢呼。
秦国树还笑呢,摸摸抱着他不让走的白面大侄子头,说白面你长大了,会体谅大伯父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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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大伯去公社开会顺道给你带两块儿糖吃。
白面:“……”咋感觉心里有一咪咪罪恶感呢?
白面都差点放人让大伯进屋了,屋里头早在听见声响的时候,就忙活起来了。
还好秦国树回来得晚,他要是早点回来,哪怕有白面拦着一小会儿,也能当场撞破家人分赃(肉)的场景。
从肉回来到秦国树回家中间约莫有三个小时的时间,足够老秦家的人动手收拾肉了。
这两天虽然天气凉了些,但比起冬天的温度还差得远呢,身体好的汉子们仍然穿着汗衫就能去干活儿。
大姑娘们也就穿个单衣长袖。
就这天气肉放不住,放到明天怕坏了不说,大白天的也不好处理肉,院子墙面矮,轻易就能让人瞧了去。
于是陈秋花一拍板儿,趁着大儿子没回来处理了。
几个大人,陈秋花老俩口,大儿媳二儿媳以及秦国东同志就忙活起来了,没大铁锅,就用陶罐子烧热水,剥皮洗干净了,拿着陈秋花偷偷藏在床底下挖的坑里的菜刀给切成块儿,或切成条状。
至于带肉回来的功臣秦于礼同志?他不用干活儿,美其名曰要带娃,陈秋花大手一挥同意了,她孙女才三岁呢,是得带着。
于是秦于礼就抱着闺女坐那围观他们干活儿,姿态悠闲,要不是他怀里抱着个免死金牌(乖囡囡),陈秋花和秦老汉当时就想一抽鞋底板拍过去。
你哪怕不想干活也行啊,躲自个儿屋里去呗,跟看大戏一样坐着看别人哼哧哼哧干活欠扁不欠扁?
几个人都是干活的好手儿,哪怕肉多三个小时也处理干净了,会让俩孩子蹲院门望风是因为处理干净是一回事,怎么存放,怎么吃还得琢磨琢磨。
怕天色晚了大儿子回来会撞见,陈秋花使唤二儿子夫妻手脚麻利地把院子里的血迹啊毛的都处理干净,把那些杂碎东西装袋子里埋后院,准备明天偷偷带去后山丢了。
又往院子里的地上撒了石灰粉去去味儿,觉得毁尸灭迹得差不多了,才把处理好的肉搬回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