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四个,彼此间也自觉抱团,相亲相爱,互相帮助。
真正让容真真烦心的只有钱
读书是件烧钱的事,不是交了学费就万事大吉,平日里的花费更是学费的几倍十几倍,例如置装费报刊费杂费都是不得不交的,合起来也有十几块。
要知道,一个有着两个壮劳力的中产之家,年入也不过一两百大洋,更何况容真真她爹的财产被霸占,而潘二娘的收入不过刚够她们糊口,赵礼又把店里的收入看得死紧,因此拿这一笔钱出来很不容易。
更可预见的是,日后这样的花费必定还有很多。
家里越是困难,容真真就越不愿回去要钱,每次从娘那儿拿钱,她都觉得自己仿佛在吸娘的血。
她想找个活干,好补贴补贴家用。
做小买卖肯定是不成的,平京各处的地盘已被分得明明白白,年纪小时去抢活还不会被怎样,现下这年纪再去做这个,人家就要赶尽杀绝了,前儿不刚有个被打折腿的么
可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平日又要上学,哪里找得到活儿做
所幸她听闻学校图书馆要招临时管理员其实这也是学堂为接济贫困学子而行的善举。
馆里是有正经的图书管理教师的,招聘临时管理员只是为了打打下手,每日花一个时辰整理整理书籍,一月就有两块大洋的薪资。
两块大洋对容真真来说已经不少了。
妞子在仁和医院做护工,每月才一块五,现在她换成了夜班,倒是能有双倍月薪,但那活儿可真是又受累又受气,要不是生计艰难,谁愿意去干这个
容真真写了申请书,又经了两轮审核申请的人有十几个,但职位只有一个,才得到了这份工作,她能通过,不光是念在她家里确实困难,也念在她平日成绩优异,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得了工作,又去图书馆熟悉了一会儿,容真真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了,妞子近来上夜班,不同她一块儿走,因此她要独自回家。
经过甜水胡同,这儿依旧是没有灯的一段路,容真真不由加快了脚步。
往常走了千百遍,从未出过事,可今日偏就生了事端。
一只胖得起了褶子的大手从黑暗中伸出,搭上了她的肩
“谁”容真真下意识惊呼,扭身便要躲开。
可那手更快,如铁爪一般将她掰回,一股恶臭的酒气扑面而来,叫她恶心欲吐。
她猛烈的挣扎起来,大声疾呼:“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一只手勒住她的腰和双手,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嘴。
“唔”她作声不得。
一道熟悉而油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装什么装跟着你那荡妇娘,连这个也不知道老子才不信”
她听出来,是同一条街的周老板那个总用恶心目光打量她的肥猪
容真真眼里淌出泪来,她疯狂的挣扎着,在心底用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言语诅咒他。
该死该死
带着浊气的酒臭喷洒在头顶。
我要拿刀划破他的肚腹,看一看他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
如烂泥堆中爬出的蛇一般的手攀援至腰间。
我要割下他的头颅,闻一闻他的脑浆,到底是不是臭的
那恶心的耗子,黑心的爬虫,要对她做下恶事。
天爷天爷啊
我规规矩矩做事,清清白白做人,为何要叫我遇到这等事情啊
她嚎啕着,痛哭着,诅咒着,满腔怨恨被一双手堵在唇齿间,不得抒发。
周老板借着一点酒劲,心中生出无限火热,他考虑不到以后,只看得见眼前的爽快。
他紧箍着这小小的、无助的女孩子,将她往更深更黑的地方拖去。
容真真几乎要绝望了。
正在这时,一对车灯划破黑暗,刺目的光将她晃得眼睛生疼,更多的泪涌现出来。
她心中生出无限希望,更猛烈的挣扎起来,仿佛被烈火炙烤的飞蛾迫切的要逃出生天。
那辆车停在她面前,两个穿青布小褂的男子急匆匆冲过来,微醉的周老板瞬间清醒许多,放开容真真就跑。
一声清脆凌厉的女声喝道:“抓住他”
周老板本就有些醉,人又痴肥,他能束缚住容真真,是因为她是个人小力弱的女孩,可面对两个比他更为高大的男子,他没跑两步,就被按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女子急切奔来,忙不迭的将一件外衣搭在容真真身上,轻柔而坚定的扶起她,细细宽慰:“没事了,你起来吧。”
容真真透过朦胧泪眼,看着她的面容,一头扎进她怀里,失声痛哭:“呜呜呜周秀,周秀啊”
周秀轻拍着她的背,任她肆意哭嚎,将一切担忧恐惧哭个淋漓尽致。
但容真真并没有哭太久,艰难的成长经历赋予了她坚毅的性格,除了恐惧之外,她更多的是愤怒。
她擦干眼泪,看着那团如死狗一般被绑缚的肥肉,他嘴里被塞了一只团起来的手套,呜呜的说不出话来,只用惊惧的眼神望着她。
先前,他仗着自己成年男子的体力优势,仿佛是强而有力的,而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成了他。
容真真脸上翻涌着深而重的愤怒和痛恨,她咬牙切齿道:“麻烦你们帮我将他绑到警察厅去。”
周秀有些诧异:“真的要去警察厅”
女孩子遭遇这样的事总是不好的,纵然没发生什么,在旁人眼里就已经发生了,不光如此,他们还能活灵活现的将现场说出来,就像自己亲眼目睹一般。
也因此,遇到这种事,大多数女孩都不会闹大,而是选择私了。
周秀道:“或者可以打折他的腿,料他也不敢往外说。”她是知道容真真家的情况的,如果再出了这么一回事,怕是处境更艰难。
但容真真却丝毫未犹豫:“我去告了他,虽然会有一些难听流言,总归不会再有人来招惹,但如果只打折一条腿,又把这事掩盖下去,会有更多源源不断的苍蝇,今日杀鸡儆猴,也好求份安稳。”
“罢了。”周秀叹口气,“既然你都不怕了,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那便送去警察厅吧。”
容真真坐上汽车,借了周秀的镜子整理了仪容,注意到周秀穿得单薄,便把外衣脱下来还给她。
见周秀将外衣叠起来放在一边,她关切道:“你不冷吗”
周秀只穿了一件旗袍,纹绣虽精致,却单薄得很,夜风从车窗灌进来,吹得胳膊凉悠悠的。
她偏过头望着外面,模糊的光影打在艳丽的红唇上,使这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恍惚间也生出了一丝媚气,少女的纯稚与女人的妩媚混合,呈现出一种奇异而矛盾的美感。
“这有什么好冷的,穿上去也要脱下来。”她满不在乎的说,神情中带着深深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