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赵珍也不认识容真真,但她知道容真真在这个班,下课后打听一下她的名字,就知道是谁了。
赵珍与容真真一样,也没念过书,区别在于后者是没机会念,而前者是不想念。但班里有几个她从小认识的手帕交,虽然这手帕交的交情不知掺了多少水分,可到底能同人家说上话。
周秀便是赵珍关系最亲密的友人,她父亲是卫生署的副署长,与赵氏车行其实没有什么生意上的来往,不过正是由于没什么生意上的来往,赵珍才和她玩得到一块儿去。
赵家要求着靠着的,赵珍不乐意去讨好人家,比赵家不如的,赵珍又打心底里瞧不起人家,故而能与她玩到一块儿的不多。
周家姑娘父亲当的是卫生署的官,与车行生意八竿子打不着,但毕竟是当官的,赵珍觉得同她玩不掉份儿,且周秀头脑简单,赵珍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同她在一起很有智力上的优越感。
这会儿赵珍就在同周秀打听:“咱们班那个叫容真真的是谁啊”
周秀昂了昂头:“呶,那不是,你打听她干嘛”
赵珍往容真真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一个身无二两肉的丫头片子,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位上,认认真真的写写画画,笔尖在纸上摩擦出有规律的沙沙声。
嗤,原来是这么个小豆丁。
赵珍今岁十二,因打小吃好喝好,看起来都是个大姑娘了,而容真真才八岁,身体又亏得厉害,比实际年龄还显小些,像根没发好的豆芽菜。
她谨慎的问了一句:“你觉得这人怎么样啊”
周秀不以为然道:“还能怎么样听说没有一点基础就来读书了,而且好像家里也不怎么样,不过但凡家里好点的,也不会什么都不教就让她这么来上学吧都没人同她玩的。对了,你还没说哪,你打听她干嘛”
赵珍嘴角微翘,在家里听长辈们说大伯的不是听多了,她一个没什么干系的小辈,也以斗败大伯家的人为荣,这会儿听见同学这么瞧不起这个假堂妹,她心里可舒坦了,好像打败了谁,得到了什么天大的胜利。
她故作神秘,把容真真的来历讲给周秀听,附近的同学听到她说八卦,也都围过来,听得很起劲。
赵珍见这么多人都乐意听她说话,仿佛她成了个什么重要人物,心里可得意了。
她说得兴起:“我那大伯年轻时就浪荡得很,一点都不争气,听说我爷爷都是被他气死的。”
大家都露出惊讶的模样。
一个女同学问她:“容真真原来不是你大伯的女儿”
赵珍讥笑道:“我大伯哪里生得出她是大伯娶的那个寡妇带来的。”
众人听了,都面露鄙夷,不知鄙夷的是生不出儿子的赵朋,还是再嫁的寡妇,抑或是身为拖油瓶的容真真。
原本过了这么久,班里的同学对容真真的新鲜劲儿都过了,可赵珍一闹,自己得意了,却叫人家陷入麻烦。
坐在容真真前面的女孩子转过头来:“诶,你爹真不是你亲爹那你亲爹呢”
第13章
容真真皱起了眉,用这样的态度问她这种事情,她觉得很讨厌,她想起亲爹过世那一天,家里来了许多街坊邻居,挤得连屋子都站不下脚了,所有人都打着关切的幌子,名正言顺的看热闹。
她们嘴里说着节哀顺变,却在潘二娘被念叨得止不住眼泪时感到心满意足,她人的悲苦使自己得到了某种慰藉。是的,生活已这样难,瞧见有人过得更悲惨,好像就可以劝慰自己:世上谁人不受苦,老天不独对我坏。
不单如此,她们带着怜悯让人节哀时,事实上也不定有几分真心,真听了她们的话,哭得不够恸,又会有风言风语传出:连丈夫死了也不伤心,这样的女人心肠太毒太硬。
看似体贴热心的劝慰并不是要让人真的得到安慰,而是使自己得到道德上的满足:我是一个如此心善的人。
然而,这样虚伪的关怀总比把看热闹写在脸上要好得多,与容真真一个班级的女孩子年纪都不大,小的只有七八岁,大的也才十一二岁,这样的年龄的孩子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问她的那个女孩显然也是如此。
“喂,你说话呀。”见容真真迟迟不回答自己,女孩不满的推了推她的胳膊,“你是哑巴吗”
“我不想说。”容真真缩了缩胳膊,有些排斥的避开她。
“你”那女孩子悻悻的住了嘴,虽然爱八卦了些,可她的教养不许她在人家拒绝自己时还寻根究底。
可看戏看得正起劲的赵珍不愿这场好戏如此轻易地落幕,既然一个主演已经退场,那她就亲自来把这场戏唱下去。
“嘁,你那不要脸的寡妇娘攀上了我那不孝的大伯,你当然说不出口,要是我爷爷知道大伯讨了个破鞋,说不得又要被气死一次。”
听到这番刻薄的言语,容真真这才知道原来新来的同学就是二叔家的女儿,果然和爹说的一样,二叔一家都不是好人
她很直白的纠正道:“我爹没有气死爷爷,你奶奶气死了我奶奶,我娘是爹爹抬轿子娶的,不是破鞋,你奶奶不是抬轿子娶的,那才是破鞋。”
赵珍被噎得满脸通红,憋了半天才愤愤骂了一句:“穷鬼。”
容真真不开心道:“二叔有钱是爷爷给的,我家虽然没你家有钱,但都是我爹自己挣的。”
“你”赵珍先是气愤,转而一想,却又得意了,“哼,爷爷乐意把家产留给我爹,是大伯自己不争气,一个子儿也不给他留。”
容真真觉得她好烦,有些不耐:“你为什么一直找我吵架,我不想理你,你可以走远点吗我要背课文了。”
赵珍把她的课本从桌上抓起来,不屑的打量了两眼:“作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当谁不知道你考试没及格呢。”
容真真不满的把课本从她手里夺回来:“我没及格是因为我以前没学过,所以课程跟不上,你没有不及格是因为你压根儿没考。”
她爱惜的抚平书上的褶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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