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嘛,他的女儿,难道成婚之后还要为了夫婿之爱委曲求全吗?
这自然是不成的。
盛瑾安今日若是说别的,他定然生气,但是他站在宁平那边说夫妻之爱,这就让皇帝心里犯嘀咕。
本来看中盛瑾安,也是为了宁平好。若是成了冤家,反而不美。
他叹气,“宁平这么好个姑娘,你怎么就死心眼呢?”
盛瑾安就扭扭捏捏的,“陛下,您不懂。”
皇帝一口茶就喷出来了。
他不懂?他懂得很!不就是看上了沈怀楠那未婚妻吗!
人家都是未婚夫妻了,合着你还惦记着呢?
他气道,“滚滚滚,别在朕这里碍眼。”
盛瑾安可不敢滚!现在滚了,说不得回到家里面陛下回过神来一生气,还得叫人来打他。
他哀愁的跪在地上,“陛下,臣是真有苦衷的,只是不能说罢了。您可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天下万民怎么办?”
皇帝:“……”
盛瑾安继续愁眉苦脸,“您是陛下,还能这般和和气气的跟臣说话,实在是真龙天子的度量。”
皇帝又喝一口茶,“你还知道朕这是度量大啊。”
这自然是知道的。他今日如此放肆,陛下也只是叫他滚,没让人打他杀他,实在是心胸宽广,他道:“臣读过上下五千年史记,也没读到过像您这般好的陛下,只是您这般好,臣也不敢直接回家去。”
还别说,盛瑾安这张脸,再配上这认真且诚心实意的马屁,皇帝还挺舒坦的。谁不愿意听好话呢?尤其是这样心性单纯,犹如一张白纸的少年人。
他啧了一声,“哦?你为什么不敢回家去?”
盛瑾安弱弱道:“这世上,君王是仁慈的,是讲道理的,是可以怜惜臣子的,但老子打儿子,却是天经地义的。”
“您不知道,臣家里八个兄长,父亲都是夸奖,送这个笔墨纸砚送那个□□鞭子,唯独喜欢揍臣的屁股,揍了之后,倒是也送臣东西。”
皇帝已经完全不生气了,他乐呵呵的问,“送你什么东西呀?”
盛瑾安:“抹屁股的伤药。”
皇帝便哈哈大笑起来,摇头道:“你倒是有趣的很,嗯……你倒是有一颗赤子之心,难得,难得。”
这样一个人,跟沈怀楠一起做了兄弟,也不知道平日里是怎么相处的。
他突然就想起了一个故人。
世上之人,有沈怀楠这样的,自然也有盛瑾安这般的。一朝一代,好像都有这么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当年,澹台思正也遇见了这么个赤子之心的。两人同吃同睡,只是后来……后来怎么了……
皇帝陷入了回忆。
但他回忆不起来了。他只记得,那个拥有赤子之心的跟盛瑾安倒是不太一样。
盛瑾安家世好,但那位却是跟澹台思正一般,都是从贫苦人家出身的。澹台思正还能称得上是寒门,那个却是山沟沟里走出来的少年人。
没错,是个少年人。在皇帝陛下的记忆里面,那个人死的很早。至于为什么死,他也不记得了。
只是依稀仿佛间想起,澹台思正说过一句话。
他说,陛下啊,即便有了您的扶持,我依旧救不了想救的人。
当年的悲剧,应当是不会发生在盛瑾安和沈怀楠这里了。
求不得,救不得。
他叹气一声,因着年岁大了,多年前的事情又开始在脑海里浮现,他倒是此时对盛瑾安真的没有一丝气,反而还有了一丝怜惜。
这般心性的少年郎,其实路比沈怀楠还难走。
再去看盛瑾安,发现他真的如同沈怀楠说的一般,是个难得的君子之性,便起了惜才的心,“你要不要跟在朕的身边?”
盛瑾安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楞楞的道,“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朕的意思是,你可以进宫来给朕做御笔侍郎。”
盛瑾安彻底傻了。
御笔侍郎,这是个空职。因为大秦朝只有□□皇帝曾有过御笔侍郎。
这个官位没有俸禄,不用考究出身,功名,只是陛下身前伺候笔墨的。
要是陛下不想写字,便给他写写折子,读读折子,给他过目,平时也不用经常在陛下身侧。
反正是一个亲近之人该有的官职。
在□□皇帝的时候,曾经还有皇子有过这个官职。后来是侄子,最后是孙子。
只不过这实在是没有必要,只是□□皇帝闲着设的官职,后来没有一个皇帝用过。
如今轮到他的手里,盛瑾安就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他眨巴眼睛,虚的不行。
——他爹只说让他凭着自己的性子来,但是他的性子里面,不包括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