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他从小看着父亲左拥右抱妻妾成群的生活长大,作为被冷落的妾室的儿子被欺负长大的他对于妻妾众多的生活天然带着抵触。虽然说也不至于就超越时代天然渴望一夫一妻,但的确很喜欢这种被人贴心关注的感觉。
赵姬还时常为父子二人制作同一款不同大小的衣裳,虽只是内衫外人看不见,但父子二人都挺喜欢这种设计,偶尔还会一同挑选今日穿哪件,也是趣味十足。
时间久了异人便也由着妻子了,平日里偶尔还能为妻子怎么织花纹谋划一二,但今日他却一反常态沉默地看着。
赵姬看了他数次,确认丈夫竟是在发呆后便也不打扰他,只是放轻了声音,就在她专心在心中描画之时忽然听到异人轻柔的声音,阿萱,你觉得寡人请两位太后帮个忙如何?
赵姬举着梭子的手一顿,她有些讶异地回过头来,便见异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跑到了她的身侧来,正用一双和她儿子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眼看着她。
这是怎么说的?赵姬将梭子插到了织布机靠后的位置,侧转过身来握住了异人的双手,耐心问道,这事妾不能做吗?会不会叨扰两位太后?
这事你不好插手。异人捏了捏她的手,表情还带有几分犹疑,我还在细想这事是否可行,罢了,你且先当做没听过便是,待我与朝堂之人再商讨一下。
赵姬眨了眨眼睛,温声应道,夫妻二人很快便将话题转到了儿子赵政身上。一说到儿子,异人的表情就轻松了许多,说到咱们政儿,他前些日子要做先生给他布置的作业。
异人见赵姬面露疑惑,便将之前吕不韦给赵政讲的议兵一课大致说了下,又道:先生让他找出两个比秦军如今还要强大的军队,这小子为了做这题目,跑去了军营。
武安侯也答不出这个问题,他亦是好奇,便想要带着这小娃去找荀卿,偏偏政儿不愿意去,他说去找了荀卿便像是作弊一般,一定要自己想。
赵姬闻言关心:那他
他就来找寡人了。异人砸吧了下嘴,不用问,老父亲这时候心情也是十分复杂滴。
赵姬闻言捂嘴一笑,来寻夫君难道就不是作弊了吗?政儿这孩子
你别说,异人摆摆手,这一题的答案我还真不知晓。我秦国军队之强已经雄霸天下,哪来的更强的军队?
若有这军队,怎也不见前来迎战?异人微微勾起嘴角,寡人倒还真有兴趣与之一会。
或许赵姬轻声道,吕先生指的,并非是现在诸国内的军队。
妾曾听闻兵家有「哀兵必胜」这一说法,这哀兵既然必胜,会不会便是先生所说的更强一些的军队?
这条思路异人倒是真未想过,闻言后他竟是有些呆愣,细品后又觉得很有意思,夫人怎会想到这方面去?很有几分道理啊!
安儿就喜欢玩这个,赵姬捂着嘴笑道,安儿当时就经常同政儿说些这般拗脑子的话题,
见异人对此很感兴趣,赵姬笑着举了个例子,树上停十鸟,猎人执弩射一鸟,问树上还有几只鸟?
自是九只。异人快速答道,然而见赵姬面上露出的笑容意味不对,他讶然,我答错了?
是一只也无。赵姬捂嘴直乐,鸟易受惊,一鸟亡自是飞鸟尽散。
是了!异人恍然,随后哈哈直笑,毫不留情地嘲笑儿子,政儿定是也没能答上来!
政儿是没能答上来,等听了答案后还呆了许久,随后便日日守在树下拿着弹弓弹鸟想要验证这是不是真的。赵姬也跟着乐,她想到过往那些日子不由眉目舒展,一改进来学会的端静模样,露出了明艳之态,不过安儿也没能讨得好,他在出这一题时正是在教授政儿算数时,从此以后政儿每读提纲都要谨慎小心许久,这两兄弟常斗智斗勇。
异人想了想自家儿子的聪慧,再想想此前所见到两兄弟相处的模样心中顿时有数,他笑着点头,然而笑着笑着喜色就淡了,他伸手捏住了赵姬细嫩的手掌,面上带上了几分憾色,那时候,苦了你们了。
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故事,他的儿子在成长时候最初的一点一滴,他全都错过了。不管有怎样的理由,于妻子二人,他始终有一份亏欠和遗憾在。
一家人,本当风雨同舟。赵姬回握住他的手政儿也没有怪过你,我也不怪你的。
何况我们母子在野王城住了这么久从未遇到不顺。赵姬笑道,夫君定是想了法子保护了我们的吧?妾都知道的。
夫人异人感动,他伸手将女子揽入怀中,只觉得心中一片温软,只他口拙,只能夸道,夫人很好,将政儿也教得很好。
夫君夸我我便是愧受了,政儿,倒还真不是妾之功,赵姬在异人怀中眨了眨明媚双眸,笑道,政儿的学问知识都是安儿教的。
吕安这小子异人哼哼笑了两声,这小脑袋瓜都不知道怎么长的,你可知道他今日同寡人说了什么?
他说让太后们出面建一幼托所,替咸阳城丈夫离家的女性照顾幼儿,让母亲可以在白天去工作,你说说这主意
这是好事啊!他还没说完,原本温顺靠在他怀中的赵姬立刻直起了身子双眼放光,见异人面上带着些不解和不赞同,她道,女眷和孩儿被照顾好了,男人自然在前线更能安心拼杀,减少些牵挂。
见异人面上带着讶色,赵姬又道:大王那时候不也是?正是因为知道我们在安全的地方衣食富足,才少了几分担忧?
这似是有些不同况且两位太后年事已高,寡人竟还要劳动她们,这异人的手被妻子握住了,大王,两位太后都是极睿智之人,她们定然能懂大王之忧,也能为大王解忧。
异人的嘴动了动,叹道:阿萱当真如此想?
自然。赵姬轻轻叹气,大王放心,妾到时候也会去帮忙的。
异人沉默了下,对她说:这事我去说,你装作不知道就好,免得二老多想。
这一片爱护之心令赵姬心口温软,她柔声应道:妾谢夫君。
既是夫妻,缘何多谢。见妻子眸如春水潋滟不已,异人心生激荡,正想做些什么便听外头宫人问安声起,赵姬闻声立刻直直弹坐起,让异人探出的手落在了空处。
异人将手深深看向门外,片刻后稳稳踏入的正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在心中蓦然领会到了吕不韦关于儿子是夫妻感情最大的破坏物的言论有多正确。
个臭小子。
并不知道自己被嫌弃的赵政快步而入,他手上捧着一匹布,见到父母都在他楞了一下,但步履未停,他上前将布料奉上,母亲快来看看,这是蜀郡送上来的布料,用了阿兄所创的特殊染法。
他将布匹送到赵姬面前,然后带着兴奋对父亲说阿父,这是阿兄找人去蜀郡试着做的,刚染出来后就在蜀郡大卖,此前阿兄资金不够政儿便也凑了个份子,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