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侍女扶起之后,南宫公主伸手抱起了皱着小鼻子一脸委屈的儿子,哎哟!我的孩儿,这是怎么啦?这小脸皱的。
阿妈~金日磾将小脑袋蹭到南宫公主的颈侧,小动物似的蹭了蹭,阿爸,凶凶。
嗯?南宫看向侍女,后者恭敬道,半路遇到大单于了,大单于似乎有心事
她什么都没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南宫抿抿唇,并没有多做追问,金日磾,那阿妈陪你去骑马马好不好呀?
小男孩立刻点头,南宫于是又说:男子汉可不能在别人面前流眼泪哦。
哦。小男子汉扁扁嘴,伸手将脸上的泪痕擦干,阿妈,我好啦。
哎。南宫掀开了帘子,光暗交错一瞬间她的表情变得有几分狠厉,但等侍女跟出来后又恢复了柔顺模样。她抱着儿子到了王帐饲养马匹的位置,然后她随意挑选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翻身上马,将儿子放在了前面。
南宫拒绝了奴隶的跟随,只带了几个侍女,她一路小跑,吸了好几口凉气才稍稍冷静了下来。怀中的小儿子因为马匹急速奔跑而兴奋得大喊大叫,还让母亲加速。
南宫自然不敢跑得太快,她捏捏儿子的脸颊肉问道:好啦,这里没人啦,怎么不开心,告诉阿妈,嗯?
金日磾嘟起嘴巴,我原来要去找阿父玩的,但是阿父说他没空,让木泽姐姐带我去找阿母,还让我在阿母这里多留一会。
我才没有闹脾气呢!
好。我的金日磾最勇敢了。南宫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她轻轻夹了夹马腹,在儿子一再要求更快一些之后让马匹提速。
孩童欢快的笑声破开了田野,附近的牧民们抬头看见,见到原来是美丽的大汉公主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南宫公主的心情却在儿子的笑声中更加沉重了。
大单于在怀疑她,为此他不惜用他们的孩子来试探她,用他们孩子的性命来试探她!
对于一个母亲,一个在异国他乡除了孩子没有任何精神依赖的母亲来说,这简直是再有效不过的试探。当看到侍女抱着金日磾进入的时候,南宫感觉到就连内脏都在沸腾的痛楚,若非她焚烧的香料当真不是毒药,那一瞬间她断然无法保持冷静。
大单于比她想象中的要更狡猾,也更加不择手段。
必须离开这里,而且她要带着金日磾一同离开。如果继续留在这儿,南宫毫不怀疑她的儿子会成为军臣单于的工具。只是究竟该怎么行动,她还要再想想。
十余日后,单于庭热闹了起来,各部落首领前来单于庭要个说法,对此大单于的做法是杀。
他一连诛杀了十数个部落首领,强权镇压下了所有的声音,整个草原上就连风声也完全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
军臣单于扯出了一抹冷笑。
这就对了嘛,他们是匈人,是大草原的子民,正如祖训一般,只有强者才拥有将自己的声音传达给别人的资格。
他之前怎么就忘记了呢?他居然还想要和这些人讲道理。
军臣单于将之前的愚蠢归功于自己最近过于仁慈了,若是放到十数年前哪里有人敢这样对着他发出质疑。而现在,他重新用自己的强大巩固了话语权。
而且大巫的人选久久未定,让这片广袤的草原中一时只存在他一个人的声音。
军臣单于着迷于这一感觉,他告诉自己,软弱的大汉都只有一个声音,强大又睿智的匈人怎么可以有两个声音呢?如今的匈奴大巫由其弟子暂代,而这个代字何时去掉却全掌握在军臣单于手中。
而事实上,草原上并不认可他这样粗暴的行为,众人虽然因为大单于的专制而不得不暂且接受,但他们只需要一个理由就能够爆发出来。这一年的秋季迁移就是一个理由。
因为在代理大巫算出来时间启程的匈人们遭遇到了一场暴雪。这一场暴雪来势汹汹,横扫了整个北部草原,几乎没有一个部落躲过了这次灾祸,牛羊奴隶损失无数,匈人们彻底爆发了。
大巫是他们的信仰,大巫能够和上天沟通为他们躲避灾祸。而每一年的去过冬地的时间都极为重要,如果提早走了,那么牧草的积蓄就不完全,而如果晚走,那么就容易遇上暴雪。但今年,他们明明按照代理大巫算出来的时间出行,却还是遇到了大雪。
如果他们再晚走几日,待在驻扎地的他们绝不会有如今这么巨大的损失。
他们离开的时间没有问题,那么一定是代理大巫的问题,是代理大巫和上天沟通的时候出现了问题,更有可能是上天根本不承认这个巫,所以才会降下灾祸。
在抵达聚集地之后,几乎所有的匈人部落都聚集了起来,他们只敢小声地表示不满。
最强大的草原力量现在掌握在军臣单于的手中,而他们每个部落都有年轻人在军臣单于的帐下做事,这些人都是部落首领最宝贝的孩子。以前觉得这是荣耀,现在他们却不那么认为,他们觉得这是王帐对于下属部落的挟制。
此刻这些部落对王帐的不满涨到了最高,甚至比起之前单单因为贸易一事要更加高。
就在这个冬天,有一个女人找上了南宫。
我知道你想逃,我可以帮你。站在她面前的是许多年前曾有一面之缘的前任和亲公主。
见南宫面上掩饰不住的吃惊之色,她笑了,怎么,你是吃惊于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还是吃惊于我为什么要帮你?
两者都有吧。南宫捧了一些牧草,交到女人手中,然后她再从女人手里接过来一点点撒给笼舍里的兔子吃。
从远处看来,这就是有个女人给她搭了把手而已,丝毫不醒目。我知道,你找过我。女人声音沙哑,每一句话都像是撕扯着声带逼出来的一样。
她递给了南宫一个药囊,看在你找过我的份上,吃下这个药物之后,你的全身都会发出红癣,草原民族很害怕这种奇怪的症状,大单于一定不会再来找你,你会有很长一段能够相对自由的时间。
南宫接过了药囊,她思索了片刻后猛然皱眉,不行,这样金日磾
南宫!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女人打断,你到这里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有学会一个道理?
在这个草原上没有两全之策,有舍才有得。
我舍去了容貌和声音,才得到了一条命,你不会以为你什么都不用舍去就能安然无恙回到大汉吧?
gu903();女人将手上最后一点草料撒入牲畜食槽内,冲着她行了礼,使用的方法很简单,只要煮水喝下去就好了。东西我给你了,信不信,吃不吃都在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