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白糖!河间王对此发表批评,此物清甜,貌似霜雪,兄以为当命名糖霜。
文化人的话一出口立刻得到了兄弟们的一致认可。河间王看了眼长沙王,后者被他看得汗毛一炸,立刻点头表示谢兄长更名,糖霜之名确实比白糖好听不少。
河间王立刻落笔,将这名字从刘发的小本本上头改掉了。
夏安然悄悄翻了个白眼,不是很想理会这些围绕着糖罐子做文章的兄长们,他视线流转,注意到了弟弟对着糖罐子那垂涎的眼神,顿时好气又好笑。
阿兄可是有饿着你啦!夏安然凑过去,捏捏刘彘快要淌下口水来的腮帮子。刘彘立刻咕嘟一声将口水咽下,很是气短地看了哥哥一眼,那小眼神明明白白阿兄你不给我吃糖!
中山国的蔗糖和糖浆储备不多,毕竟中山国的所在地并不适宜种植甘蔗,要吃甜,要么就养蜂蜜,要么就只能采买。
但虽然甘蔗不行,黍却可以种。黍在现代有一个大家更为熟悉的名字,叫做高粱。
作为已经被排出五谷阵列的作物,除了极少数地区,基本已经不再种植高粱,即便种植,其身份也是经济作物。
理由很简单,它虽然产量不低,但比不过稻麦;且口味苦涩,适口性差。除了对环境要求低之外,基本不具备优势。
而在西汉,在国家以粟米作为主要计算单位后,能种粟的地方都种了粟,粟黍的种植环境也差不多,如此一来,黍自然渐渐退出了市场。
而且黍还有一个谈不上是缺点的缺点,它的果实也就是糜子,非常受雀鸟类的欢迎。如果大规模种植的话,对于农人来说要从雀鸟口中抢粮在无法快速、大规模集约化收获的西汉是非常难的一件事。
这一点是郅都在他试着种植黍的时候告诉他的。比起大颗粒的麦子和水稻,小颗粒的黍实在太难保卫,而且脱粒的难度也很高。久而久之,少数种植黍的要么是地实在不适合,要么就是用来酿酒,
黍糖分高,在酿酒的过程中其能够给各种分子提供大量的能量转换资源,也因此黍酒的滋味会比旁的作物酿出来的酒滋味更加醇厚一些。
而造成黍口感不好的单宁也会在这一过程中被转化,成为一种特殊的香气。这也是后世中国的白酒几乎是高粱酒的天下的原因。
但夏安然当时种植黍可不是为了酿酒,他是为了黍的杆子。
黍的杆子糖分很高,尤其在其灌浆期的时候砍下,其糖度甚至可以跟很多水果相媲美。
在夏安然小的时候,街上还经常会售卖这一种叫做甜芦粟的植物,比一根手指稍粗,外表呈现青翠的绿色,是和甘蔗一样嚼着吃。
在大天朝基建还没有开始发威的时代,当时甘蔗还是一种较为奢侈的南方植物,而甜芦粟这种生长在北方,耐贫瘠、耐盐碱,咋咋都能活的植物在当时很是满足了小朋友们的馋嘴。
当然,它的糖度比不过甘蔗,且皮厚锋利,无法用刨子去皮只能上嘴啃咬,很容易磨破嘴皮。是以,在后来甘蔗进入北方市场后,甜芦粟就渐渐少了,只有怀念童年的人会跑到农家里头特地买了吃,基本不做大型商业化种植。
而就算是农家,也多为种着玩罢了。
当然,现代吃的品种是经过改良后的甜高粱,和原生高粱还是有所区别,但和现在同样没有经过改良的甘蔗相比,夏安然觉得高粱杆子的含糖量应该也没差多少。
没错,小国王种高粱是想要榨糖吃的。
但当他实在嘴馋,偷偷摸摸砍断了高粱咬着吃的时候,正好被刘小猪抓了个正着。为了堵住弟弟的嘴,夏安然悄悄分过去了一根高粱杆子,然后兄弟二人齐齐被这种清雅的甜味所折服,没忍住,又悄悄砍了好几根杆子直接吧唧吧唧干嚼下肚了。
此后,刘彘就一直等着高粱灌浆,因为阿兄说那时候更加好吃。
但很可惜的是,他没等到。
这些高粱被拿来制作成青贮饲料了。
因为汉匈贸易的关系,中山国多了大量的牲畜,这些牲畜每天要消耗的饲料极为可观,按照原本的储备自然是无法满足它们需求的。当时小国王为了饲料也是操碎了心,到处转圈圈磨地板,最后视线就落在了快要成熟的高粱杆子上头。
他是真的挣扎过的,毕竟如果真的能用黍杆制糖,那么其利益定当不菲,这样的经济作物拿来做饲料多少还是有些浪费。
奈何时不我待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夏喵:我挣扎过的,真的。
夏喵:我也喜欢吃甜哒!
夏喵:我以我祖爷爷的名义发誓!做成饲料这个事哎,都是时辰的错。
刘小猪:骗砸!!!
第81章大汉华章(79)
高粱叶子蛋白质含量很高,作为禾本植物,它们的蛋白质却不亚于豆科类植物。当然,那是专门培育出的甜高粱,但夏安然觉得同出一源,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就算差一些也没事,先应付过去冬春再说,先吃饱最重要。
而且其最大的优势还在于,高粱可再生力强,如果不是为了收获高粱糜子的话,砍掉一茬又是一茬,砍完之后连着杆和叶子快速剁碎后密封去做青贮,因为味道甜甜的,反刍类的动物都很爱吃。
所以等到开春,中山国需要种植的作物就又多了一种。
这都是被中山国内那些越来越多的兽类逼的。
刘小猪失去了做糖的高粱田,只剩下给牲畜们吃的高粱地,内心别提有多悲伤啦!但话虽如此,夏安然也没真委屈弟弟,他特地花了大价钱给弟弟买来甜浆。
也许正所谓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现在说起糖,刘小猪还满心怨念呢。
出息!
夏安然又好气又好笑,他蹭过去问刘发要了些不受欢迎的红糖,就出去找厨匠给弟弟做小零嘴了。
为什么不参与讨论?
当然是因为他作为知情人,早就第一时间和长沙王确定好订单啦!别看那些哥哥们一个个叫价叫得比他积极得多,到时候都得排在他后头。
奸诈的小国王悄悄捧着糖块离开,刘彘左右看看,就注意到了并没有参与讨论的皇五子刘非。
这位在小皇子中唯一属于硬汉类型的江都王一个人自酌自饮,看着这些兄弟为了一点糖连狗脑子都要打出来的样子很是嗤之以鼻。
正当此时,他感觉身边蹭来了一个热源,是皇十子刘彘。
干嘛?
他挑挑眉,并不想理会,然而刘彘眨着大眼睛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看得刘非都有些受不了。
作为一国顶层的存在,又是一身煞气的武将(自封),刘非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胆敢直视他的人了。
作甚?小奶娃。他不无嘲讽地开口。
哪料刘彘眨着星星眼很认真地看着他,五哥,九哥说你是我们当中打仗最厉害的,对吗?
被一句话搔中痒处的刘非顿时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背脊,原本撑腮百无聊赖的动作也改成了更有男子气概的昂首坐,他微微侧头,用眼角睨了眼弟弟,自然。
那刘彘继续向着他的兄长发射星星眼光波,那阿兄能不能帮彘儿一个忙鸭?
说。刘非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