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抬起头看向苗老太,苗老太站起身,给康熙行了个礼:“皇上,您这毒有两种解法,您看是当着大家面儿说,还是跟您单独说?”
“你们都出去。”康熙特别费力的摆了摆手,四爷担忧了一瞬,随即起身看了李思敏一眼,拉着胤禵出去了。
其他人也都慢慢退了出去,只有李德全和站在苗老太身后的李思敏静静立在一旁,康熙也没让他们俩出去。
“你可以说了,朕还能活多久?”康熙这话一问出口,李德全就没忍住湿了眼眶,他脑袋垂得更深了些。
“这毒若是解一半儿,靠着以毒攻毒的法子,您能活到寿终正寝,可您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不由己。”苗老太并不畏惧皇权,她带着点笑意,轻声回答。
“另一种呢?”康熙眼睛眨都不眨,直接过滤掉了这个回答。
“另一种就是,半个月内,可以给您解毒,您能恢复健康,可您最多只有一年半可活。”苗老太就知道是这样,更干脆的说了出来。
“您这毒,是一环扣一环,是有人被下了药引子,再通过男女交-合传到您身上,过后您这寝殿的熏香里面,多了点儿好东西,也是清神醒脑的东西,两厢一配合,就成了慢性毒,可这慢性毒也就是能让您有些中风症状而已。等您喝了治疗中风的药,那就算是彻底两相牵扯,看不出中毒迹象,却已经是毒入骨髓,祸及寿命。”苗老太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还带着点赞叹。
“前后近三年的时间才完成下毒,平日里看不出来,一旦发现就是不可逆转了,下手的人也算是个鬼才。”
“那就麻烦……”
“回万岁爷的话,这是四爷找来的能人异士,苗师傅。”李德全在康熙耳边轻声提醒。
“麻烦苗师傅为朕解毒,全解。”康熙点了点头,轻声吩咐。
“万岁爷……”李德全含着眼泪喊了一声,见康熙闭上了眼睛,到底不敢继续多说什么,只是好半天都止不住眼泪。
“方子我会留给太医院的大夫,需要施针配合,方法我也都会告诉他们,最多半月,您就会与常人无异,中风症状也会消失。”苗老太点了点头,她和李思敏都能理解康熙的选择。
能健康的活着,就算只能活一年半,也比躺一辈子要好,何况他是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更不可能接受自己软弱无能躺在床上过完后半辈子。
半个月后,龙体康复,后宫内死了一批太监和宫女,还有个常在暴毙。
而咸安宫中第一次迎来了圣驾。
“儿臣见过皇阿玛。”胤礽看到正常面色红润的康熙,有些愣神又有些释然,他倒是没了前段时间的狂妄,人平和了不少。
“你就这么恨朕?恨不得朕死?”在屏退所有人以后,康熙拉起太子,跟他一起坐在软榻上,还算是温和地问。
“不,我不恨皇阿玛,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生在皇家,为什么要生来为太子。”胤礽摇了摇头,低垂着眼眸一直不看康熙。
“儿臣被复立为太子以后,就已经身不由己了,有太多人在儿臣身后推着儿臣,前进后退都是深渊……您让儿臣做太子,儿臣就得是太子,可您知道……儿臣夜夜都睡不着,日日都有个野兽在儿臣心里发狂吗?”
“朕给过你机会……”
“可是您也给了其他人机会!若不是大哥三弟八弟他们,儿臣怎么可能被拉下神坛,我是您亲封的太子,是您告诉我,我会是未来的皇帝,可实际上呢?从皇祖母走了以后,您真的想过把皇位交给儿臣吗?”胤礽语速极快的打断了康熙的话,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也低垂着,脸色淡淡的,像是厌倦了这样的对话。
“是您逼着儿臣上进,逼着儿臣跟人斗,所以儿臣听话了,儿臣真的不甘心,儿臣想看看,若是皇阿玛不在了,是不是会实现对儿臣的承诺,可事实证明儿臣错了……自从给您下了毒,儿臣就知道,再不会有机会踏上那个位子了。”胤礽说着说着嘴里突然冒出血来。
康熙猛地站起身:“来人,宣太医!”
“不必了,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忤逆皇上,亲手弑父,我这样的畜生,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世上,我不后悔下毒,要是没拼尽全力尝试过,儿臣死都不会甘心,现在……起码儿臣走的没有遗憾。”胤礽说着抬起头,自康熙进来后,第一次直视他。
“儿臣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代价,这是您教我的,您没教养出一个狼心狗肺的儿子。”胤礽说完后笑起来,衬着不停从口中冒出来的血,连心满意足都变得触目惊心。
“胤礽,朕不怪你,朕不怪你……”康熙看着胤礽慢慢合上的眼睛,上前抱住他,手又忍不住颤抖起来。
看着胤礽在他怀里头断了气息,康熙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是朕错了……是朕的错。”
康熙五十二年三月十三日,废太子于咸安宫内畏罪自杀身亡,被皇上追封为理亲王。
历史上被康熙圈禁了一生的理亲王家眷,这辈子,因为太子的自杀,虽然仍旧被迁到了郑家庄,却再无圈禁一说。
康熙五十三年初,康熙宣布退位于四爷,自己退居畅春园,于康熙五十三年四月份,薨逝于畅春园内。
没有任何戏剧化的冲突,康熙用一年的时间为四爷铺路,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宫里头的小答应,都知道四爷会是未来的皇帝。
八阿哥沉寂在府内,再无动静,十四阿哥胤禵虽然心情很复杂,却也别扭的接受了这件事情。
等四爷继位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出来捣乱,德妃也没闹出上辈子“皇帝实非吾所期”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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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万岁爷说过会子过来永寿宫陪娘娘用晚膳呢。”苏培盛脸上挂着讨喜的笑容,弯着腰回禀。
“我身子不适,你跟万岁爷说,请他去长春宫吧,今儿个是大格格的生辰,合该去看看齐嫔。”松格里穿着杏黄色的旗装,站在正殿前的廊子下头,给花儿浇水,一眼都没看苏培盛。
苏培盛心里头发苦,却也不敢多说:“喳,奴才告退。”
养心殿里的四爷见苏培盛一脸苦相的回来,就知道松格里又推了自己要过去的想法。
因此听完苏培盛的话以后,四爷只是面色阴沉的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去,继续处理公务,心里头除了无奈还有些恼怒。
自打成为皇后,松格里身上的气势就越发足了些,若说她只是给自己甩脸子,四爷并不生气。
可这种一不待见他就推他去别人那里的做法,还是让四爷有些恼恨,恼自己没事儿找事儿,恨松格里总是拿他的过去刺他。
眼下康熙薨逝刚过去三个月,他这才刚结束了天天去奉先殿跪拜的日子。
虽说三年内应该是不能宠幸后宫的,可若是他去了谁那儿,也并没有太大关系,只要别做些什么出格的就是。
他想去永寿宫,也只是不愿意在养心殿孤孤单单一个人睡而已,只是……自作自受说的就是他。
事情的起因,要推到康熙病危之时。
那时候作为新登基的皇帝,为了昭示新皇仁孝,他日日都在康熙床前,衣不解带的伺候。
因为白日里政事太多,晚上又休息不好,四爷就有些憔悴不堪,某天夜里他突然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