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实又能如何?直亲王被贬为庶人,幽禁在府中,廉郡王被贬为贝勒,回到府里卧床不起。
最热门的两个人选都如同断了羽翼的苍鹰,再不复往日荣光,其他人又怎敢还出来现眼呢?
四爷府一直是安静的,隔壁的八爷府也告别了往来无白丁的门庭若市,彻底清净下来。
胤禩怎么都想不明白,见张明德一事,他明明是私下为之,除了福晋也没有人知道张明德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就被捅到了康熙面前呢?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郭络罗氏气急败坏杖毙了自己院子里的两个丫鬟,其中一个还是她的贴身大丫鬟。
杖毙二人后,郭络罗氏开始在府里大肆严查起别处的钉子。
做出卧床休养样子的胤禩这才有些了悟,再联想最近倒霉的人……
“大哥到底是大哥……”胤禩看着原来直亲王府的方向,苦笑了一下,面上还能看出些不甘心。
在这种事情上,他没有胤禔那么潇洒和果断,虽然因为四爷潜移默化的影响,康熙没能说出诸如出身卑贱的话,可一想到良妃会因为他眼下的境遇遭受些什么,胤禩就觉得胸闷到想吐血。
尽管他一直不肯承认,那如影随形的卑微之言,到底是扎根在他的心底,如同跗骨之蛆,每每疼痛不堪却毫无根治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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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看来风平浪静的腊月,对四爷府里的人来说,却未必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眼下可怎么办呢?”一个有些憔悴的丽人坐在软塌角落,看着开了个缝儿的窗外,像是感觉不到冷一般,满面苍白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愁的。
“格格且等等就是,毕竟天家也是有感情的,左不过是受苦些时候,老爷也让您静观其变呢。”伺候的大丫头倒是比丽人沉稳了许多,低着清脆的声音安慰主子。
“话是这么说,可你也不瞧瞧,府里头眼下是什么光景…福晋一人坐大,爷就算来,也不过是分开被褥做个样子罢了。你劝我许多次再等等看,眼下倒是没有再传递消息的必要了。”丽人说着,晶莹的泪珠子从眼眶中落下来,却并不显狼狈,只添了几分羸弱的娇媚。
“格格别着急,想来这府里头比您急的可多得是呢,您瞧那几位不都还老实呆着呢?”丫鬟朝后院的几个方向呶呶下巴,年纪虽然还小,面上却是一副老练之色。
“再说,福晋身子还不算得重,等到了来年春儿里,才是咱们的好时候。”
“唔……但愿你说的对吧。”丽人并没有被她的话吸引到,只是看着外头正在飘落的雪花,眼神迷离,让丫鬟莫名就觉得自家格格仿佛一半的魂魄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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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您今儿个就别出去了吧?到底是下大雪呢,就算廊子上也是冷啊,您就在屋里走走?”常嬷嬷胳膊上挎着一件深紫色带狐狸毛的大氅,苦口婆心的劝着。
“不要,我要去雪里头走走,我都快闷死了!”松格里皱着眉头拒绝。
“呸呸呸,主子,您现在好歹是双身子呢……”
“行了!!嬷嬷你别说了!我就是要出去!孩子孩子……你们天天都在我耳边说孩子,我就不是人了是不是?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松格里这些日子突然就开始脾气急躁,眼下听常嬷嬷多说了几句就忍不住发起火来。
可见众人利落的跪在地上,常嬷嬷也跟着特地跪在了她面前,只松格里更觉得无力又憋闷。
胸口似是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在她身体里乱撞,撞的她只想赶紧去死一死。
“这是怎么了?”四爷正好踏进门来,不管苏培盛正给他拂去身上零星的雪花,看着跪了一地的奴才,关切的问。
“都怪你!你给我滚!滚!”松格里见到四爷,更忍不住心头的火气,想起她眼下的境地都是这个男人造成的,就恨不能咬死他。
她猛地转身拿起一个茶盏,在所有奴才牙呲欲裂的目光中,“嘭”一声砸到了四爷脚下。
空气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常嬷嬷都觉得自己老眼昏花的,竟然还能听见外头雪落的声音,莫不是她魂儿都吓出来了?
四爷先是被四分五裂的茶盏吓了一跳,随即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不管多么宠着松格里,好歹作为皇子阿哥的威严是不容人挑衅的。
冷冷注视过去,看见松格里脸色绯红胸膛剧烈起伏的样子,四爷的怒气僵硬了一下,慢慢皱起了眉头。
“可是这群奴才不省心?不省心打一顿就是,你别气坏了身子。”温和到不可思议的声音从四爷嘴里说出来,他都有些恍惚。
那个……有时候威严这个事情,不过是给别人看的,对自己的妻子……服个软有什么的,威严如他皇阿玛不也会哄妃子么,何况福晋还怀着孕……
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四爷脸色特别自然的缓了过来,他上前几步轻轻揽着松格里想要让她坐下。
就在一众下人们好不容易放松下来,还没吐匀那口提着的气呢,瞬间又吊了起来。
“你别碰我!”松格里狠狠的推了四爷一把,没推动四爷,她反而倒退了两步。
“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尤其是你!你来做什么!滚滚滚!”松格里被气的实在没法子了,眼眶里都浮现出水光来。
“谁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爷也不敢捋虎须,转头看着跪地的奴才冷声问。
“回爷的话,这大雪天儿的,主子非要去雪地里走走,奴婢……”常嬷嬷颤巍巍的叩了个头,见主子难受,她是又自责又着急,比松格里还先落下泪来。
“……给你们主子穿的厚一些,快着点儿。”四爷也跟着内心不赞同,但见松格里表情难看,他还是马上吩咐。
有他跟着自然是不会出事儿的,大不了还有他垫在底下呢,四爷完全忘记了自己进门时的骄矜,如此想着。
常嬷嬷赶紧爬起来,让明谨进去给松格里找厚衣服出来,说实话她比松格里更煎熬。
也不知道这一胎怀的怎么如此艰难,从一个多月就开始吐,吃什么吐什么,毫不容易满了三个月不吐了,又开始听不得吵闹。
不夸张的说,经过这段时日,正院里是出去个奴才那都是飞贼的好手,个个都将落地无声这个技能发挥到了极致。
可是等主子吃得香一些了,也能睡安稳了,这脾气又坏起来了,算上今儿个这都算是气哭第三回,连大阿哥和三阿哥都轻易不敢来正院找挨骂。
眼看着主子刚养起来些肉的脸颊又有消瘦的迹象,常嬷嬷觉得自己快顶不住了。
松格里一声不吭的被明谨和明言里三层外三层的套上了衣服,又裹上了厚重的大氅,还捧上了一个暖手炉。
就在她又快忍不住脾气的时候,才被重新穿好大氅的四爷搀扶着出了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