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徐长河也想不通钟砚没有连带杀了顾盼的理由。
容忍她怀着别人的孩子,忍受着剜心剔骨的痛苦帮死敌养孩子。
钟砚蹙眉,幽幽乌眸透露出难得的不解和迷茫,他轻声吐字:“我不知道。”
徐长河还没接着往下问,只听他说:“我只想把她留在我身边。”
她漂亮、明媚,娇艳动人,灿烂的宛若天上的星辰。
钟砚只想把她留在身边,他想的很明白,顾盼不愿意也没关系,他可以为她打造一个精致华丽的宫殿,将她一辈子都困在里面。
顾盼是一朵脆弱娇媚的花儿,需要精心呵护。
他能用精致的囚笼锁链困住她的一生。
钟砚何尝不知顾盼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有时从顾盼口中说出的话比刀子还伤人,宛如剑锋笔直插入他的心脏,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给他留。
徐长河有句话说的也没有错,为帝王者是绝不该有软肋的。
钟砚来时,顾盼正巧在喝安胎药。
男人闻着屋里熟悉的药味,面色一沉,苍白的脸上像压着一层阴沉的乌云,眼中布满锐利的戾气,淡薄的眼眸轻轻扫过她的肚子,碍眼的很。
顾盼一口气将药喝了个干净,擦了擦嘴角的渍迹,单手撑着下巴,笑着说:“既然觉得碍眼,你还过来干什么?”
她面上虽然笑着,心里其实紧张。
另一只手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顾盼每一天都在担心钟砚会对她的孩子做些什么。
钟砚在她身边坐下,将自己略微冰凉的手掌搭在她的肚子上,左右摸了摸,微勾嘴角,轻嗤了声,“确实碍眼。”
顾盼手心冒着冷汗,又怕又气,他有什么资格觉得碍眼呢?
“那你让我走吧,关着一个不爱你的人也没什么意思。”
顾盼见了他就没有好脸色,孕妇脾气也大,一气之下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有时还会当着钟砚的面说出“我就算嫁给街边的乞丐也不愿意留在你身边”之类的话。
她说得多了,钟砚也就麻木的没什么知觉。
钟砚最听不得的是从顾盼嘴里说出来的赵焕章,不想听见半个有关他们之间的事。
顾盼什么恶毒的话都说得出,却不再他面前提起赵焕章,也许是怕逼狠了他,他会迁怒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杀了这个孩子。
说句实话,钟砚想过无数次弄死这个孽种的法子,一直都忍着没动手。
“钟砚,我有句话一直都很想问问你。”趁着夜色烛火,男人朦胧的苍白容颜,让顾盼隐约记起清冷少年抱着猫儿站在玉兰树下半遮半掩的画面。
“你问。”
顾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你后悔吗?”
后悔他做的一切吗?
有没有心疼过她所经历的非人的苦楚,有没有哪怕只有一瞬间替她想过?
顾盼一字一顿,“你后悔吗?回答我。”
月影绰约,钟砚抬起眼眸,浅色的瞳孔淡的瞧不出颜色,轻启薄唇,他吐字道:“不后悔。”
听到答案的瞬间,顾盼也说不出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手心被冷汗浸透,明明是春天却觉得比冬天还要冷。
顾盼很想笑,她也真的就笑了。
哪怕是重来无数次,钟砚还是会选择利用她放弃她伤害她。
“钟砚,你可千万要晚点死。”
永生永世享受着孤独。
第六十四章(一更)
钟砚并没有强迫顾盼搬入皇宫里去,侯府的里人也大都没什么变化,愿哥儿还住在前院里。
几次冷脸后,钟砚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顾盼都快要感受不到他存在痕迹,不过不等她推开侯府的大门,明中暗中盯梢的人就打消了她可笑的想法。
她还是活在钟砚的世界里,也许她的一举一动钟砚还全都知道。
越快到临盆的日子,顾盼越发睡不着,有时候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记忆总会被拽到在东宫的那段日子里。
顾盼看得出来,赵焕章是真的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从知道她怀孕那天起就很高兴,甚至提前准备好了名字。
可惜那时候她心不在焉,压根就没怎么认真听赵焕章说话。
开春那天,天气暖和。
顾盼久违睡了个好觉,梦里面晴光正好,太阳大的有些刺眼,她好像看见了刚刚及笄的顾六小姐,游荡在宫里,她穿着新做的漂亮衣裳,画了个精致艳丽的妆容,年纪小脾气犟,被其他人耍了困在御花园里迷路出不去。
少女转了两圈都没找到路,气的不轻,脚尖狠狠将眼前的石头踢开,既然找不到路也出不去,她干脆就爬到了树上,四下无人,她又脱了自己的鞋子,两只脚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阳光浓烈,她伸手挡在刺眼的日光,半张脸躲在树荫的阴影下,她眯着眼,享受着徐徐吹来的微风。
“你怎么跑到树上去了?快下来吧。”
这道突然出现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右手陡然一松,提溜在手上的绣花鞋便掉了下去,她有些恼怒,更甚至于迁怒下面的男子,如果不是他突然出声,她的鞋子也不会突然就掉下去。
明眸皓齿的少女眼珠子转了转,往下看了看,才想起来她在顾府里曾经见过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