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杂耍艺人和叫好的路人的声音很快就盖过茶摊人的说话声,隐隐约约地听不清楚,姜幸便挪着步子,也走到了茶摊里去,坐到了那两人的旁边,伸长了耳朵听。
“绝对不会错,我是从南边过来的,赶去参军,路上听说……逆贼燕王的唯一留在人世间的骨血在流放路上被人杀死了,尸首分离,死得好惨!”
姜幸听到这话,顿时呆立当场。
那个人对面的男子也不信,扒着手中的栗子啐了一口道:“别说了,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燕王还有血脉尚在人世,什么流放什么杀害,我看你又吹牛皮唬我!”
“那是你不知道,就京城季家你知道吗,武敬侯季琅,他其实就是燕王的儿子,前不久才下大狱,后来判了流放,没多久就死了,听说是被不满判决的百姓杀了,连流放之地都没到。”
都没到毒疆就死了。
都没到毒疆就死了……
小二见她落座上了一壶热茶,给她倒茶的时候,姜幸就像一座冰雕一样一动不动,她不知道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心情,脑中就回响一句话。
他是又骗她了吗?
怎么能见她好骗,就可着她一个人使劲骗?
姜幸忽然扬手,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起身走到邻桌的人面前,伸手狠狠推了那人后背一下:“你胡说什么!你亲眼见到了吗你就说他死了,他死了他难道不告诉我会告诉你吗!”
她边吼边哭,丢了侯夫人的身份,她更没体统可言了,那人被推了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惹得茶摊里的其他人哈哈大笑,莫名其妙被害得除了丑,他当然不高兴,起身就要冲上来指着姜幸骂。
“你个疯婆子——”
他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有人挡在姜幸面前,穿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粗布棉衣,举止投足间却不似市井之人那般流里流气……但也不怎么高雅就是了。
他握住那人的手臂,那人要反抗,却被三两下轻描淡写地推出去两步远,被自己的同伴扶住之后才一脸茫然地看过去。
就见他伸手从后面把那个妇人拽到身前来,捞到自己怀里,笑着看着他:“兄台真是对不住,我家娘子今天心情不好,听到你说了她敬仰之人不好的话,所以冒犯你了,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
姜幸哭得直打嗝,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突然止住了哭声,惊惧地抬头看着他,傻傻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人却可有话要说了。
道歉还把人又推出去两步远,说的话很有诚意可是脸色却一点歉意都没有啊,那人气得够呛,眨眼间就要撸着胳膊上前来同他——理论。
看刚才那两下子自己好像打不过哦……
那人向前一步,横着脖子瞪着眼睛:“心情不好就能推人吗?再说了,我哪里说你娘子心中敬仰之人了,我说的是季琅死了!季琅!逆贼之子!你知道吗你?你们这些穷乡僻壤里出来的怕是都没听过这名字。”
季琅本人微垂着眼扫了他一眼:“我娘子就是仰慕季琅不行吗?原武敬侯嘛,谁不认识?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上可和二相斗杯酒,下可和炭翁话乾坤,此等惊世之才,我娘子仰慕不行吗?”
他说的这些话,茶摊里的大部分都听不懂,就是觉得好厉害的样子,忍不住要给他啪啪拍手鼓掌。
那人却是下巴都要掉了:“什么惊世之才?你真的认识季琅吗?话可不要瞎说,他现在还是罪臣之身呢!”
季琅浅笑:“那你又认识吗?”
众人齐刷刷扭头去看那人,眼神里写着“是啊,你说得那么神乎其神你又认识吗”。
被这么一鄙夷,那人心里突然燃起了胜负欲,横脚往凳子上一踏,一拍大腿:“我不仅认识我还跟他喝过酒呢,你行吗你?要不是他落魄了,我们没准还能成为好友,同朝为官,一同谱写大盛盛世神话,可惜可惜——”
季琅扬了扬眉:“可惜什么?”
“可惜我乡试落选……喂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人差点被带跑了,有些恼羞成怒,随后他烦躁地摆了摆手,把脚放到地上,忽然没了斗气的兴致:“算了算了,今天算我倒霉,我们走。”
他说着,跟自己的同伴招手要走,姜幸这才从季琅的臂膀里露出一个小脑袋瓜,歉然地看着他:“抱歉啊公子,刚才是我失礼了。”
那人瘪着嘴转过头看她,谁知一眼就看直了,方才一打眼过去都没看仔细,谁成想这么普通打扮的人会拥有这么绝美的容颜呢,他脚步还没停,咣地一下撞到了支着茶摊的木头上。
“没关系没关系,小意思小意思。”这下也不觉得自己丢脸了,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抓着同伴离去。
“季琅要是还活着,没准真会找你喝酒啊!”季琅忽然对他背影喊了一声。
等人都散去,季琅低头去看自己怀里的人,却蓦地撞上一双幽怨的眼睛,他搔了搔鼻头,眼睛看向别处,把她从茶摊里拉出来:“有什么事咱们找个屋子暖和暖和再说哈,哈哈。”
他干笑两声,如芒在背,喉咙更紧了。
没多久,两人就进了一个宅院,她的马车就在外面,进去时,长安也正好从里面出来——怎么都像是早就打点好了的样子。
姜幸满腹疑问,跟着季琅进了屋子,里面还烧着炭火,暖洋洋的,她冻僵的脸这才融化了冰霜,季琅转过身揉了揉她红扑扑的脸:“我说我会找你的,我没骗你吧。”
姜幸啪地一下打开他的手,脸上没有笑模样:“外面传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琅大半个月没见着她,就想跟她好好亲热亲热,哪知她一见面就跟兴师问罪似的。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床前按着她坐下,然后蹲在她身前,双手包裹着她懂得冰凉的手,在掌心里搓了搓。
“以后,就没季琅这个人了。”
语气听起来并不像他面上那般轻松。
“那你现在呢?”姜幸迟疑着问出口。
季琅耸了耸肩膀:“没名字。”
“是你故意的吗?诈死?那你让我到豫阳又要做什么呢?”姜幸还是有许多事情弄不清楚,急着把问题一个一个往外抛。
季琅给她焐着手,眼中却闪过一丝狠戾:“是有人想要我死,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季琅(认真):以后,就没季琅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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