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作者:越十方) 第5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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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伏法

刑部的尚书和下面所属官员一再出事,使得整个部门都没办法再继续运转下去,上次的清洗只是浮于表面,陛下有意彻底整顿刑部,肃清旧疾,便暂停了刑部主审的所有案件,积压和再审的全部移交另两司处理。

大理寺和京兆尹推脱来推脱去,最后还是让齐秀戎摊上了,安阳最近虽然没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除了此案,但城中大大小小发生的纠纷脚不沾地也理不完。

齐秀戎便没有时间再来插手私放囚犯一案了,所以实际上最终还是由张枝进和太子追查此案。“翁婿”两人立场鲜明,不论自己这边放不放水,晋王党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的。

又因为有名单在手,追查起来丝毫不费什么力气。

太子成年后便参与辅政,但那只是说得好听,李庭玉从来未曾真的委派过太子重要的任命。这次是第一次,为了能在陛下面前证明自己,太子不能只求无过,怎么也要卯足了劲把差事办的漂漂亮亮才行。

可是,季清平在李庭玉面前侃侃而谈,说得舌烂莲花,真正实施起来却并非晚上下嘴唇一碰那么简单。所谓重罚轻罚,量刑降罪,关键就是要拿捏一个度,拿不准了,引起群臣不满,那在探查真相的过程中就会举步维艰。

毕竟涉事官员太多,这里下个绊子,那里故意拖沓,怕是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结果此事。而且秋猎就快要到了,要是在这之前仍旧没什么进展,众臣也没什么心情去参与此等盛事。

在这种紧要关头,事情总有轻重缓急,太子年轻气盛,一心想要斩断晋王一条腿,竟在季清平不知情的情况下,查出了当年的华氏灭门惨案。

当时季琅替姜幸追查此事,因为最终涉及到晋王府,以姜幸的处境只能忍气吞声,便没有再继续追查下去。

就算是季琅和武敬侯府,要想以此事引出晋王府,也要挑选一个好时机。

此时却不知算不算好时机。

先前方氏借刀杀人,都是大家看惯的那种嫌贫爱富的戏码,反而没人在意。可临阳华氏却不一样,他们原本是当地最大的茶商,不仅手里握有最大的茶庄,还是南方各地茶业的龙头。

华氏在士人眼中一文不值,但在商界却也是首屈一指独占鳌头的。

可是因为华氏的经商之道,其荣耀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华氏不屑于官商勾结,对于晋王曾抛来的橄榄枝不屑一顾,让白氏挣得先机,集结其他几姓排挤华氏,打压华氏。

成为众矢之的后,逐渐落魄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

“除了地方官员苛待华氏,指使货物运送出现好几次问题,华氏还出现过以次充好的问题,殿下知道,这在商界代表着什么,失信一次,便是毁灭性的打击。而后白氏接替华氏,还一举拿下了皇家供应商的权利,此后华氏便一蹶不振销声匿迹。”季清平说道。

李自琛边活动手指边听着,短短几句话,他联想的却是全然不同的问题。

季清平看他没有反应,继续道:“所谓销声匿迹,其实不过是华氏发现了白氏对他们的陷害,而被杀人灭口罢了。所用的人,也是从刑部大牢出去的死士,都是听信鸾阳郡主之人。”

“叔祖父手中的钱袋子,或许不止一个白氏。”李自琛突然开口,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将季清平打断之后,又闭口不言了。

两人都清楚这一点,李芸环害死华氏一家,绝不是为什么争宠和报复,而是为她父亲铺路,白氏的金银财宝不知有多少进入了晋王府的口袋,而晋王府利用关系打通关节让白氏顺风水水,几乎就是互利互惠的事。

这世上需要用到金钱的事太多了,比如招贤纳士收买人心,又比如招兵买马……

这是太子殿下最忌讳的事。

季清平抬头看了看太子,迟疑着问道:“殿下,此事,不然就先放放?”

“放?”李自琛蹭了蹭手指肚,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孤为什么要放?”

“杀人满门,这种事不论王公贵族还是平头百姓,犯上了都绝不可姑息。”

季清平原本就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太子殿下,为的就是怕他一时冲动,将此事弄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的目的是姜有卢,他从未想过一劳永逸扳倒晋王。

只是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自己查到了这件事。

“要是将晋王殿下逼急了,难免会狗急跳墙,不管是泗泠还是北疆,都有晋王的心腹在,他手里握有兵权,并非一个小小的灭门案就能击垮的。”季清平劝道。

李自琛却冷哼一声。

“他能坐大到如此地步,不就是因为你们一直隐忍忌惮吗?”

太子殿下的一句话让季清平哑口无言。

“姜有卢算什么,一旦出事,你觉得是晋王放弃他,还是他放弃晋王?”李自成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看了看外面的艳阳天,似乎心情颇为舒畅,“他是皇叔祖父的一枚棋子,也是陛下的一枚棋子,实则,没什么用。”

“你就算拔除他,又能怎么样呢?”

太子殿下的话犹如一语点醒梦中人,对晋王来说,失去一个姜尚书固然肉痛,但远没到功败垂成的地步,他自有别的人利用。

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李自琛却不打算再跟他继续纠缠了:“你就顺着这条线去查,不管什么白氏黑氏,只要和晋王府有裙带关系的氏族,都不要放过。”

“作威作福太久了,也该治治他们了。”

季清平见他已下定决心,只好应“是”。

——

京兆尹的大牢内,一个萎靡妇人靠在冰冷的墙上,嘴唇干裂,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她喘着粗气,半闭着眼,忽然听到外面有铁锁的响动,一下来了精神,从床上爬下去,边哭边喊:“是我儿来了吗?我儿!你终于来救娘了!”

来人身着黑色斗篷,面容隐没再牢房昏黄的灯光里,让人看不真切,方氏哭得眼睛都花了,只能看到一团人影,等到那人走近,两兜帽摘下,露出一张纯洁无害的笑脸时,她一下如遭雷击,向后退了数步。

“抱歉啊祖母,让您失望了,我不是父亲,”姜幸笑了笑,“也不是来救您的。”

方氏气血上涌,脸色涨红,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指着她骂道:“你这个贱人!扫把星!要不是当初卢儿娶了你那个破落户娘,又生下你这么个白眼狼,我根本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们……”

污秽之词从她口中频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深仇大恨没解开的仇人,根本想不出她们其实是孙女和外祖母吧。

姜幸抬着下巴,手轻轻放在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槛栏上:“到现在,您还觉得是别人的错,而自己最无辜吗?”

“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