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她小产之前,吃过的只有一碗羹汤和安胎药,安胎药是大哥房里的人负责,肯定是干净的,唯一有蹊跷的便是那碗羹汤,大夫已经说过汤没问题,景氏只是想图个心安,才在这上纠缠不休。
但是雨叶刚和那丫鬟有过一次接触,之后就听到了她投井而死的消息,跟她同住的丫鬟都说她今日来很是心神不宁,犯了许多小错,像是心里有鬼的样子。
不论是景氏还是姜幸都心知肚明,一个小小的姜府下人,与景氏没有过任何接触的烧火丫头,和她无冤无仇,不可能自己主张要去害她。
她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姜幸听完景氏说的话后,只觉得脊背发凉,从头到脚都像被冻住一般。如果被伤害的人自己,她或许还能找到理由,她是姜府的污点,有人看她碍眼,要除去她,都能说的通,可景氏却毫无理由。
起码在她眼里,方氏和李氏待景氏都很和气,她大哥更不用说,至于姜有卢,他连内院都不怎么进,景氏对姜家来说,也是与魏国公府紧密相连的媒介,她不好,对姜府绝没有任何好处。
为什么这样的人,还是要有人害她呢?
姜幸想不明白,怎么都理解不了,或者是这两年来,有些事,根本就是她看错了,事实并不是她想的那般?
“元娘……元娘!”
姜幸猛地回头,看到紫绢一脸焦急地拉扯她:“元娘,前面!”
“是大姐姐!你这是……从翠安居过来的,大姐姐也如看大嫂了吗?”
姜幸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姜嫣甜甜的声音,方才她想事情入神了,竟然都没发现夹道遇上了这几个人。
白衣飘飘遗世独立的谢莞柔被姜嫣轻挽着,旁边立的是每日在她噩梦中滋扰的谢柏。
姜幸顿住脚步,手停在胸前,将三人看了一圈,才低头招呼:“四表哥,四表姐。”
“幸娘是刚从大嫂那里出来吗?”
眼神故意躲着那人,他却还硬是要上前来大山,姜幸忍着心中不悦,轻轻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谢柏握着折扇,看着眼前人如小猫一般害怕自己,心中想要逗弄的那份心思就越发活跃,天色渐沉,人影看起来都雾蒙蒙的,谢柏四处打量一下,突然踏进一步。
姜幸一惊,下意识后退,紧紧拉着紫绢的手,眼中闪过一抹惊惶。
“怎么,幸娘怕我?”谢柏挑着眼梢,含着促狭之色,语气听着让人不舒服。
谁知道谢柏不等她回答,扇着扇子漫步走到她身侧,看了看清池水面,用十分轻蔑的语气,在她身侧轻声道:“幸娘以前见过的男人多了,怎么还会怕表哥我,还是你其实……知道些别的东西?”
姜幸张大了眼睛,脸色煞白,一股混杂着杀意的冰寒之气将她的四肢百骸都浸透了。
她知道谢柏说的是什么。
“四表哥和大姐姐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不让我们听呀?”
姜嫣拉着谢莞柔凑过来,后者却是全然淡漠的神色,谢柏笑着转身,拿着扇子敲了姜嫣头顶一下:“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
“表哥这话才是说不清呢,”姜嫣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抬眼看着姜幸,“大姐姐说是不是?”
她站在这里,几乎就是眼前三个人的消遣。
姜幸除了有点怕谢柏,更忍受不了的是姜嫣的这副态度,还维持的好脸顿时就没有了:“二娘说话还是注意一些,让别人听见,怕是又要出去传我闲话。”
“大姐姐,你别生气,我没有那个意思……”姜嫣声音渐低,嘴角却总是噙着一抹笑。
“既然没有那个意思,还是多管管自己的嘴,”姜幸顿了一下,转身对着谢柏弯了弯身,“还有四表哥也一样。”
小猫突然变成初生的小牛犊了,谢柏脸上的笑容更深,他刚要说话,张了张口却没出声,目光瞥到不远处另一条来路上的人,立马换了脸色。
他收起折扇,抱拳对来人行了一礼:“姨夫。”
三人转身,才看到姜有卢一身官服,负手而立,脸上没有别的神色,也不知方才的话他听到了几分。
“父亲。”
“姨夫。”
姜幸微微抬眼去看他,心中有些疑惑,那条路是前院到李氏的晴茗居的必经之路,在她印象中,姜有卢这么早就回内院实是有点出人意料。
他浅浅地点了点头,视线在他们几个人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到谢柏头上:“子翎虽是在这散心,课业也万不可松懈。”
“姨夫教导的是。”谢柏低头应下。
简单的两句话,姜有卢又转过了头,冲姜幸招了招手:“元娘要回去吧,还有一段顺路,为父跟你说两句话。”
姜幸愣了愣,一瞬间以为姜有卢是听到了他们之前的对话,所以才出面替她解围,可是再一想,父亲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
那他是真有话跟她说?
“是。”姜幸带着紫绢,满怀心事的跟着姜有卢,将几个人抛之身后,走了几步远,上了抄手游廊,姜有卢便吩咐紫绢不要跟得太近。
华灯初上,月上高楼,空气中浮动的风凉凉的。
姜有卢开门见山:“姜谢两府的事,想必你也听到些风声了,为父想听听你的意思。”
姜幸抬头:“父亲……是怎么意思?”
“你想不想嫁给谢四郎?”
父亲这么问她,是不是说她还有周旋的余地?肯问她意愿,是不是说明姜有卢尊重她的想法?
姜幸心如擂鼓,悄悄低下头,看了半晌自己的脚尖,良久后摇了摇头:“父亲,我不想。”
突然停住脚步,姜有卢偏头看着她,末了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
他指了指前面的岔路:“你回去吧。”其他的话却没有多提,姜幸提着心,弄不清父亲的想法,刚要再问清楚一些,却见他先转身走了,是晴茗居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