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下要将龙袍换回来,才好参加待会儿的盛事。
纪若晴仰头看着这还未点燃的夜欢树,高耸入云一般,仰得脖子有些发酸。
说这是树,其实就是个木架子,只是特别高,特别大,上头挂满了灯盏,有灯芯子将它们连在一块,等夜千辰待会儿点燃其中一盏,所有的灯火便会绵延连成一片,像是烧成了一团银河。
纪若晴还听说,这夜欢树是好几百人花了半月有余才搭出来的,实在是煞费苦心。
她仰着脖子望着天,不由有些咂舌。
要不说古人的智慧怎么是无穷无尽的呢?连长城金字塔这等奇迹都能做出来,搭一个这在她看来很是壮观的火花银树估计更是小菜一碟了。
夜千辰很快便换回了龙袍走了出来,他身上原本就冷酷严峻的气势因为暗黑色的龙袍加身而更甚。
纪若晴只望了一眼,便觉得心里莫名有些发慌,不敢再看,总觉得他的眼神看起来像是能吃人……
不远处的行人亦是如此,只瞥一眼就吓得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原先这儿人烟稀少灯火阑珊,但总有些声响的,随着夜千辰的出现却变得鸦雀无声,只闻寂静。
夜千辰淡淡的眼风扫了扫纪若晴,便阔步朝夜欢树所在的地方走去。
纪若晴驻足在原地,不打算跟过去。
人家是一国之主,过去主持开幕仪式的,她打扮得跟个小丫鬟似的,凑过去做什么。
更何况,这和一国之主一块出席各项活动的,好像都是一国之母吧……以前经常看新闻联播吃狗粮的纪若晴很有自知之明,识相的留在了原地。
夜千辰往前走了几步,再次意识到身后并没人跟上来,他转过身子,眉宇间含着戾气,神色颇不耐烦。
纪若晴看到他充满戾气的眼神,心下一慌,往后退了两步。
这儿正是灯火阑珊,她再往后退,便踩进了漆黑的阴影之中,只能瞧见她那双即便在暗处也亮晶晶的眸子,仿若一盏小小的灯火。
夜千辰本想叫她过去,可想到待会儿要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光是一双如画的眉眼就不知会引得多少人肖想面纱之下的容颜……
夜千辰脸色微愠,未发一言,只重新转回身子朝着夜欢树走去。
……
夜欢树的四周都已围了一帮子乌泱泱的人,本是欢腾喧闹的场景,可随着夜千辰一袭暗黑色绞金丝龙纹袍加身,缓步拾级而上,鼎沸的人声愈渐小了起来。
等到夜千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站到夜欢树下,四周已是鸦雀无声。
明明是最热闹欢庆的佳节,却偏偏人人都不敢说话,这是每年夜欢节都要经历的诡异一幕,也是夜千辰口中的“与民同乐”。
纪若晴隔得远,只能看到夜千辰一袭暗黑色龙袍站在高处,晚风肆意,衣袍猎猎,看不大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纪若晴能想象出来,定是阴沉暴戾,极其吓人,难怪老百姓们都吓得不敢作声呢。
“暴君”的名号,可不是唬人的,夜千辰暴虐的性子,举国皆知。
至于这样的风评为何夜千辰这王位坐得安稳,纪若晴记得原小说里解释过,似乎是因为他把能觊觎王位的人要么弄死要么弄残了……
……
夜国王都的百姓们每年都会欢庆夜欢节,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年最美好的节日,满城灯火璀璨,街市熙熙攘攘,游船赏柳湖夜景,每时每刻都充满了节日的喜悦与欢腾。
除了……在夜欢树下看王点火的时候。
这真是最折磨人的时刻,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王的脸,生怕一个眼神对视就再也无法见到明日的太阳。
不过这样的胆战心惊年年都要来一回,他们也渐渐已经习惯……只是今年,又觉得格外有些不同。
王的心情似乎格外差了些……差到他们都不敢站着看王点火,全部跪了下来,乌泱泱跪了一片,哆哆嗦嗦地仰头望着夜欢树下那道高大冷酷的身影。
夜千辰也没心思管他们是站着还是跪着,君王点亮夜欢树的习俗,是他父亲传下来的,与民同乐也是他父亲在意的。
他不在乎这些,只要他来了,老百姓们来了,一同见证着夜欢树上的灯盏一寸寸蔓延成整片灯海银河,便已足够。
夜千辰的眸光随意往远处瞥了瞥,而后拔起立在地上的火把,掀开遮在第一枚灯盏上的红色锦缎,将燃着炽热火焰的火把凑近了灯芯。
第一盏灯火瞬间亮了起来,宛如星星之火,往四周燎着,火光往蜿蜒成一条巨龙的各灯盏处蔓延着。
仿佛是一条沉睡的巨龙一寸寸醒了过来,逐渐变成炽烈璀璨的火龙。
再往上看,灯火盏盏如繁星点点,似璀璨星河,映得黑黢黢的天际都有些发亮。
纪若晴仰着脖子好一会儿了,虽然酸痛,却因被这壮丽绚丽的夜欢树震撼到,而暂时忽略了旁的感觉。
直到夜欢树最顶端的那片灯盏被点亮,围在四周跪着的老百姓们皆鼓起掌来,只是因为夜千辰这位暴君在,他们的掌鼓得……
在纪若晴听来颇有些迟钝机械的味道,不过她也跟着象征性的鼓了鼓掌。
夜千辰一袭黑袍随风而动,不动声色立在那,身后是灯火通天,衬得他身姿颀长,宛如神邸,带了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淡淡的眼风扫了一圈跪着努力鼓掌的老百姓们后,阔步走下台阶,直朝着纪若晴走来。
夜千辰闲庭阔步的走着,也有些胆大的老百姓抬起头来,瞻仰着他修长冷峻的背影。
纪若晴见他站在她面前,原本想狗腿的夸他几句刷刷好感值,但想到他不愿意听到她的声音,因为那样就不像白樱兰了,所以她还是识相的闭了嘴,安安分分站着。
可惜,她安分,风却不安分。
突然一股大风袭来,加上她先前吃冰糖葫芦掀了面纱几回,原本系带就松了些。
这劲风一刮,她脸上的面纱便被风吹得飘了起来,直接舞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