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年长谢朗这么多,自然不会怕谢朗,就板着脸跟他对视。
谢朗拳头攥得紧紧,冷笑,好啊。
他倒是要问问,亏心事做多了,这些年来,夜里有没有鬼怪入梦向他索命!
陈雩拉住谢朗衣袖,等我一下。
话落,他转身走进病房。
纪娟还没醒,陈雩把热水瓶和保温壶都放在床头,又检查点滴,确定没问题,就跑出病房,回到谢朗身边。
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谢朗的手,陈雩仰起脸,我陪你。
谢朗这次却摇摇头,你陪阿姨。
陈雩拧眉,我
谢朗打断他,听话,阿姨现在更需要你。
他跟张谦要谈的,无非是当年那起绑架,他不能让张谦知道,陈雩知情。
这对陈雩而言,太危险。
可是
谢朗摇头,再次打断,垂眸凝视他,目光柔和下来,乖,我保证,二十分钟就回来。
陈雩抿紧唇,可对上谢朗的双眼,明白谢朗不会改变主意,犹豫着点头,好,二十分钟。
他注视谢朗,却是说给张谦听,二十分钟你不回来,我就报警。
住院部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家属、医生、护士来来往往。
谢朗和张谦来到楼下,在花园角落,对立站着。现在冬天,外面气温低,没多少人,很安静。
张谦点一根烟抽,没说话。
谢朗也没先开口,谁都不动。
许久。
谢朗的嗓音混在冷风里,比风更寒,更冰,你想谈什么?
张谦摁灭了烟,没有恼怒,更多是疑惑,我就好奇一件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有敌意?
张谦虽然人到中年,但身材还是保持的很好,没有发福,头发也还浓密,他身上有股谢启没有的斯文气质,文质彬彬,不像做生意的,倒像个做学问的。
为什么?
谢朗冷笑一声,张总贵人多忘事,15年前那场绑架,我永远不会忘记!
张谦眉心一跳,绑架?
谢朗勾起唇,眼底没有一点笑意,看来张总坏事做多了,已经忘了是哪一件。
张谦按眉心,等等,你的意思是,我绑架了你?
谢朗压抑心底的戾气,下颚绷得很紧,低沉的嗓音带出一声讽刺,何必,你知道,我当时才4岁,根本没有证据。
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装无辜,我现在奈何不了你。
他语气平静,藏着满满深仇,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找到证据,亲手把你进监狱。
张谦听着,紧紧皱起眉,严肃说:不,我没有绑架你,我做什么绑架一个四岁的小孩?
他看着谢朗,谁告诉你,是我绑架了你?谢启?傅景鸢?
张谦气得骂了声娘。
谢朗面无表情看着张谦。
很快,他发现张谦眼底有实实在在的不解,不像是说谎,谢朗暴躁的情绪,忽然冷静下来。
被绑架时,他才4岁,实在太小了,记忆模糊,唯独记得被绑走,以及外公去世。
可被绑走这段时间见到谁,绑匪长什么,已经都不记得。
他后来安全回家,警察询问他,他都回答不出来,身体、大脑本能地保护他,屏蔽了这段记忆。
是谢启调查后,告诉傅景鸢,是张谦担心竞争不过,就绑架他威胁谢启,想让谢启退出后面的土地竞拍。
然而因为没证据,根本奈何不了张谦。
傅景鸢也是因为这件事上谢启的态度,彻底对谢启失望,真正跟谢启离婚。
傅景鸢后来单独调查过,线索指向张谦,却依旧没有确凿的证据,最终,也只能放弃,没法追责。
综合现在张谦的态度,再仔细回想当年那件事,谢朗觉得,哪里透着一股不对劲。
他那天是临时决定出门的,去的商场也是随机的,为什么张谦会知道?
而且既然绑架了他,张谦就该切实得到好处才放人,可当时跟谢启竞争的那块土地,他丢了。
张谦大费周章绑架他,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张谦脸色不好,原先的温和褪去,换上森森寒意,非常恼怒,他盯着谢朗,你就因为这个,每次见到我都恨不得杀了我?
谢朗没说话,依旧冷冷看着张谦。
尽管他察觉到不对劲,张谦也表现的像完全没做过,但谁能肯定,张谦不是在演戏。
张谦沉着脸,神色凌厉,他来回踱步,停下来,直视谢朗,我张谦是个市侩商人,在商场上确实使过不光彩的手段,可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这屎盆子扣我头上,我不能忍。
谢朗,不管你信不信,我没绑架过你,15年前的绑架案,跟我没关系,你找错人了!
张谦说完,快步离开。
又打电话,让人过来,一定把老人带走。
他本来以为,跟谢朗间的误会,并没多严重,或许是他曾经无意间伤害了少年的自尊心,又或许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少年。
没想到迁出一场莫须有的绑架案。
谢朗认为他是幕后主使,对他怀着恨意,他不能再把父亲放在谢朗眼皮底下。
陈雩在病房里,焦急又担心,视线一直望着门口。
老人挺喜欢陈雩,想跟陈雩聊聊天,可是他发现,陈雩打完水回来,就不理他了。
友善的态度也变了。
他眯起眼,观察陈雩,发现陈雩盯着门口,神色担忧,想到刚才门口一晃而过的另一个少年。
他没认错的话,那少年,是谢家的小孩,谢朗。
那陈雩不理他,就跟张谦有关系。
老爷子更生儿子气了。
陈雩忐忑不安地等了二十分钟,看到谢朗和张谦一前一后回来,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
他们后面,医护人员进入病房,张谦弯腰,跟老爷子说了几句话,老爷子脸色变了变,不再置气。
将老人放在轮椅上,张谦推着他离开,与陈雩他们擦身而过时,老人抬眸,他望着谢朗,浑浊的眼睛带着郑重其事的承诺,我们张家,不会替人背黑锅,这件事,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他们离开,病房安静下来。
陈雩飞快跑到谢朗身边,把谢朗从头到脚看一遍,轻声喊:谢朗。
怎么了?
谢朗垂着眼睑,没说话,只是牵起陈雩的手。
十指相扣,掌心相贴,熟悉的干净气息和温暖包围他,他心中的燥郁,被压下。
第69章
一直到晚上,谢朗才把和张谦的谈话,告诉陈雩。
他们裹着厚外套,坐在花园里。
十指相扣。
夜风很冷,从人工湖面吹拂而过,卷起轻盈水汽,凉意更甚。
他说,他没绑架过我。谢朗的嗓音低哑,混在夜风里,更加小声,他太信誓旦旦,听完我的话,他的模样,也太茫然、太无辜。
而且我现在仔细回想,确实有很多地方是奇怪的,说不通。
陈雩听到这里,问:怎么奇怪?
gu903();当时张谦的公司,实力确实不如谢氏,可张谦当时为这块土地甚至花了大价钱挖人,也确实挖到不少业界精英,相比之下,谢氏根本没多重视这个方案,谢启当时将这份竞拍策划,交给三组大多是新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