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打完上课铃,除了上体育课的几个班级外,教室外已经没有一个学生,谢朗在小花园坐下,一目十行看完陈雩的试卷。
然后试卷又给了他另外一项证据字迹。
一个人的字迹,能在两个月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吗?完全找不到过去的痕迹。
而且现在的陈雩和过去的陈雩,没有一点共同点。
谢朗看了眼试卷,重新按顺序放好,有了答案。
旷了小半节课,谢朗重新回到班级。
这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黄琼刚刚成为准妈妈,讲话和风细雨,很温柔,谢朗打了声报告,又编了个肚子不舒服的谎言,她原本想讲道理的脸瞬间切换成关心,让他赶快回位置休息。
陈雩偏着头,悄悄打量坐下的谢朗。
犹豫几秒,撕下一张笔记本内芯,你肚子痛吗?现在好了吗?
谢朗其实是没睡好,犯偏头疼,听到指关节敲击桌面的声音,一抬眼,就看到自己桌上放着一张折了四四方方的纸,寻声转头,陈雩手指隔空点点那张纸,示意他看。
然后陈雩又端端正正坐好,继续笔下飞快,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演算数学题。
谢朗胸腔微微震动,从喉间溢出一声很轻的笑声,打开那张大号纸条,看完上面的字,思索片刻,他从桌肚找出一支笔,在字下面的留白,写下回复。
没好的话,小鱼原意陪我去医务室吗?
纸张传回陈雩面前,谢朗是用食指推回来的,跟陈雩对视的瞬间,又朝陈雩笑了下。
陈雩悄悄看一眼老师,打开。
他看着纸条的眼睛亮亮的,表情也多了些活泼,有点跃跃欲试,又小心翼翼。
有一份第一次尝试做想做的事的小兴奋。
笔头抵着下巴,陈雩看完谢朗的回复,毫不犹豫写下原意两个字,想想又觉得传回去太慢,转过头,表情认真的对谢朗用力点了下头。
讲台上,黄琼转身写板书,陈雩把脑袋凑到谢朗身边,压低声音语带担忧,很严重吗?
谢朗压低嗓音,透着几分虚弱,嗯。
想起陈雩社恐的性格,他目不转睛,深深地看着陈雩,漫不经心,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
当然要带谢朗去医务室!
可是,现在在上课,他要打断老师讲课吗?
所有人,都会转向自己。
陈雩脸皱起来。
放在腿上的手指握紧又松开,来回几次,他的眼神变得坚定,深呼一口气,高举起手。
老师。
从教室出来,陈雩亦步亦趋跟在谢朗身边,担心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真的,不用我扶吗?
嗯。
谢朗语气含着几分愉悦的笑意,心里有巨大的满足感。
这份感觉,从陈雩刚刚在课上举起手,明明面对所有人转向他的目光紧张、害怕极了,却还是板着脸,声音带着轻颤,认认真真向老师说明自己生病,要带自己去医务室的时候,就涌出来了。
走到小花园,谢朗停下脚步,低下头看偷偷打量自己的陈雩。
怎么了?
陈雩看着谢朗,半晌,眉头一点点皱起,你骗我,你没有生病。
陈雩有点气。
谢朗没否认,刚才那份愉悦和满足感还保持着,即便藏不住的本性已经跑出来了,他脸上的笑意也是真心实意。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谢朗微微仰头,我只是不太想听课,我觉得你也不想听,就找个借口,带你出来。
陈雩第一次旷课,虽然是被动,我想听课的。
谢朗目光锁住他,似笑非笑,为什么?你以前从来不听课,没逃课,也是趴着睡觉。
陈雩下意识想反驳,但猛地一怔。
原主确实是这样。
谢朗不紧不慢继续,而且,你刚才也没有在听课,是在做其他学科的题吧?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过于强烈,陈雩总觉得,谢朗眼里藏着看透所有的了然。
心脏皱缩,又迅速加快。
陈雩低头,贴着裤缝的掌心,冒出了冷汗。
小鱼,谢朗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
陈雩敛敛神,重新抬头,他认真观察谢朗,谢朗的眼眸很黑,沉沉望着自己,里面很空,并没有多余的东西。
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应该是看错了。
陈雩摇头,磕磕巴巴的,阳光有点刺眼。
一听就是谎话,不过谢朗不在意,他已经猜到了陈雩藏的最深的秘密。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陪我去趟医务室。谢朗又从口袋里摸出两根棒棒糖,一根递给陈雩,其实,我也不算骗你,确实不太舒服。
我有点低血糖,昨晚没睡好,头疼。
陈雩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说谢朗真难受,又担心起来,那快点走。
谢朗咬着糖,嘴角勾起了笑。
谢朗其实常去医务室睡觉,起先医务室老师还管管,后来校长特别叮嘱,让她别打扰谢朗,也就不再多说,还给谢朗腾了个小空位,放他一次次带过去的书。
医务室没其他学生,老师见是谢朗,指了指空床铺,有人就要让出来。
谢朗点点下巴,带陈雩过去。
陈雩问:不用拿点药吃吗?
吃药没用,睡一觉就好。谢朗从自己的专属位置,翻出一本高一带过来的《高中数学题型全解》,给你,无聊可以做。
他笑了声,不会的,做个记录,待会问我。
陈雩想玩养成学霸游戏。
他就陪着。
陈雩抱着书,眼神熠熠发亮,可以吗?
谢朗已经躺下了,他闭着眼,从喉咙处发出一声浅浅的嗯。
隔了几秒,不过,你要陪着我,不能离开。
今天,医务室没开空调,窗户开着,连风都是安静的,轻轻吹动淡蓝色的窗帘。
几缕阳光穿透树荫,投下斑驳的树影。
陈雩屈膝,把书放在腿上,书里很空,谢朗几乎没怎么写,只动过几题,陈雩一题题看过去,虽然只填了答案。
不过毫无疑问,全部正确。
陈雩不好意思在谢朗的书上写写画画,轻手轻脚站起来,找医务室老师要了张稿纸。
一时间,只剩下铅笔笔尖落在纸面上,发出的沙沙声响。
陈雩沉浸在做题乐趣里,是被铃声提醒,才停下来的。
抬起头,就对上谢朗的眼睛。
谢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正盯着他看,脸上没有笑容,但并不像昨天在巷子里,透着冷戾,只是淡漠的,漫不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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