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晨死鱼似的趴在地上,两眼呆滞,任由安歌把他抱回床上去。
安歌又拿了瓶矿泉水给他喝,封晨咕咚咕咚灌了半瓶,这才回过神来,悲伤地说:小安子,我的第一次没了
安歌:啊?啥?
封晨:生平第一次被男人给抱上床
安歌稍微放下了心,开始胡说八道就证明他回过神了,于是给他松了绑,又反手抽桌上的杂志敲他脑袋,你先听我说。
封晨立刻闭嘴了。
安歌将超真实桌游系统的存在和规则,给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死在游戏里的玩家,在现实里也会死,没有重来的机会。
封晨跟安歌做了一年半室友,从最初的恐慌中恢复过来以后,还是信任更多一些,也对安歌说了他的遭遇。
封晨是三天前遇到事的。
他被强行拖进去的模组,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叫做《秦》的古风游戏,时代背景是秦伐六国,战乱不休、人命低贱如尘。
不过,既然是初心者的体验游戏,这模组理论上来说,难度是很低的。
玩家们的目标也难得团结一致,没有内部搞事的要求:存活满十五天。
模组一共进入了十几个玩家,不是朝廷大臣就是贵族女性,没有走在路上被砍死、被牛马踩死的风险,也不会被抓壮丁、被强抢民女,更不会忍饥挨饿,还有大量NPC仆从可以使唤,还有许多侍卫保卫人身安全。可以说开挂一般的身份。
城外黑甲鉄戈、血尘蔽日;城内金器玉斛,歌舞升平。
一开始大家过得都有点乐不思蜀,还以为撞了大运,得到了什么享乐用的金手指。
不过游戏很快露出了獠牙。第二天就有玩家被NPC大臣弹劾,这傻子还以为自己是穿越党,身负主角光环,竟然不忙着自辩,反而不知天高地厚指责秦王愚昧。
于是理所当然,因欺君犯上的重罪,被判车裂之刑。
玩家们还被拉去围观。
一群生在和平富裕未来世界,为了厨师杀兔子是不是残忍都能吵翻一个论坛的宅男宅女们,如今全360度无死角身临其境围观了一场血腥酷刑,个个都吓破了苦胆,有人当场就疯了。
接下来每天都有人死去,封晨和包括孙小雅在内的几个玩家偷偷商量了下觉得不对劲,于是开始留意观察,果然发现了问题。
有两个玩家违背立场和目标,将其他玩家骗到自己住的府里严刑拷打,目的只是要对方受不住折磨交出手机。
封晨很倒霉,在跟踪时暴露了身份,然后被抓去拷打,也是要求他交出手机。
但他是玩游戏以前会认真看说明的人,知道这个东西绝对不能交出去,所以咬牙强撑死活不交。
玩家们其实不敢杀他,后来只是把遍体鳞伤的封晨给扔到城郊,打着主意让他被别人杀死。
反正这种伤势累累的男人在城外屡见不鲜,不是被野兽咬死就是被强盗杀死,流离失所的百姓自顾不暇,是没有能力救人的。
封晨本来已经绝望了,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幸中的万幸,他没遇到野兽,反而遇到个瘦骨嶙峋的少年,自己衣衫褴褛,破衣服都遮不住浮凸的根根肋骨,却给封晨带来了一碗粥。
那粥是以不知道什么的草根、种子熬的,清得能照出人脸,入口又苦又腥,还混着泥土。
封晨却如同被赐甘霖似的感激不尽地喝下去了,靠这个熬到了存活时限,顺利脱离。
如果说他之前还怀疑这只是个过分逼真的梦境,那么孙小雅的死讯则让他最后一根理智之弦绷断了。
安歌来得很及时,封晨一个人孤立无援,差点就要以为自己精神出问题,这么拖下去,第二次模组存活的几率几乎为零。
封晨说着说着也有些回过神,用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小安,你了解这么清楚,难道你也遇到了??
安歌淡然地点点头:我都跑五次团了。
封晨掰手指算:据说是十天一次那、那你倒霉快两个月了?五次都存活,这么厉害?
他顿了顿,突然抱住了安歌:小、小安!不,大佬不,爸爸!爸爸你要帮帮我,帮帮我!我不想死啊啊啊啊!
安歌安抚地拍拍他后背,别怕,我会想办法的。
安歌的下一次挑战是第六次,按照张鸿的说法,难度会有大幅度提升。他如果带着封晨一起,说不定反而害了他。所以他目前的计划是求助特对委,为封晨找个合适的团队。
一下午他就和封晨聊这事,跟他说了一些心得。模组的冒险经历说了也没用,反正进模组就会被屏蔽,所以他更多是在谈其它不涉及剧情的经验心得、战斗计较。
另外还细细追问了那两个行动奇怪手段狠辣的初心者玩家,包括ID、长相、特征之类,翻开笔记本记了下来。
封晨害羞地说:你要帮我报仇吗?
安歌含糊地点点头,手机的事很诡异,他认为新手还是知道得少一点比较好,不如就让封晨想点美好的事。
室友同学果然露出了感动得一塌糊涂的神色,含情脉脉地样子,就差直接献身了。
两个人聊了一两个钟头才告一段落,安歌合上本子,准备离开学校。
封晨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努力笑了起来:我本来都绝望了没想到小安子也是同伴,真的是太好了。有救了,谢谢你,安歌。
安歌摇摇头:你也别太指望我,大家都是活一天算一天,回头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了。
封晨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这碗毒鸡汤够狠。
安歌和封晨告别,慢慢地走下楼。半路上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他向来内向,完全不想接这种陌生电话,盯着纠结了一会儿。
电话挂断了,过了会儿发来条短信:安先生,冒昧打扰,我叫越子茗,是越子墨的堂兄,今天有空吗?能不能赏脸见个面?
看在他这么有礼貌的份上,安歌决定去见他。
他回了个短信,和越子茗约好了时间地点,是一家相当有名的茶楼。
安歌看了下表,发现还不到三点钟,但他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越子墨了。
安歌忍不住隐隐生出不爽,竟然三个小时不联络,回去慢慢收拾他!
越子茗看起来比安歌年长一点,个头是跟堂弟一样的高挑颀长。眉眼跟他堂弟有几分相似之处,但下颌更方正、嘴唇更厚一点,所以他显得俊朗,而越子墨则显得容貌更精致。
包厢里温暖如春,他脱了外套,只穿着一身白色棉麻的中式男装,宽松长裤也是白色的。长发束成马尾,颇有点超然世外的气度。
安歌接过设计雅致的青色松叶纹名片,扫一眼怔了怔。越子茗的头衔是某餐饮公司品牌形象总监,而他记得他们所在的茶楼就是这家公司开的。
越子茗倒是随和地笑了笑:公司由我父母经营,我不过挂名混口饭吃,其实我主业是搞乐队。
说着又递上一张漆黑的名片,质感像黑玉一样莹润,一面的底纹是银色晶莹的魔法阵,另一面用螺钿镶嵌的技巧,嵌出一串魏碑字体:炼狱吉他越子茗。
黑色底面的螺钿字随着灯光变换出紫蓝青绿各色炫彩光芒,具有传统中式美物的优雅气质。
安歌也不知道应该说这人是大龄中二还是有想法的艺术家了
只好笑笑说:越先生涉猎广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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