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二回 山雨欲来风满楼(1 / 2)

施清如听得韩征是真“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方心下稍松,道:“听你这么说,我心里总算有点底了,只要不是真吃亏,损的只是面子而非里子,我觉得还好。就是这么大的事,我竟然帮不上你什么忙,心里委实不是滋味儿。”

韩征勾起她的下巴,轻啜了她一下,笑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治病救人或是下厨针黹时,我不也什么忙都帮不上吗?你只要好好儿的待在家里,让我知道自己随时回家都能有你等着我,便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顿了顿,“至于老头儿那边,你也别担心,我让沈留去过一趟了,给他的是一个朝向最好也最安静的单间,衣裳被褥沈留也给准备了,每日的饭菜也都交代了必须要干净的,老头儿不至受大委屈。”

只他心里还是故意不去,若不是因为他,老头儿早就游历四方,过自己真正想过的无拘无束的日子去了,又怎么会跟着他时时担惊受怕的不说,如今还弄得身陷囹圄?

他惟有以后加倍的补偿孝敬他了!

施清如点点头,轻轻拥住了他,“此番到底还是委屈师父了,等将来……咱们别再拘着师父,他想去哪里,就让他去哪里,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只要时不时让我们知道他平安就好了,你说好不好?”

韩征自然说好,“只要他舍得与我们分开,与他的孙子孙女们分开。”

“师父哪来的孙子孙女……”施清如下意识应道,说到一半反应了过来,笑嗔道:“你想得倒是挺美,可惜如今他孙子孙女连个影儿都还没有。”

韩征叹道:“可不是么,如今忙成这样儿,连生孩子的大事都顾不得了,只能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咱们再来心无旁骛的生他十个八个的。”

施清如“噗嗤”一声,“十个八个,你当我是母猪呢?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用晚膳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做点儿吃的去,我刚抱你,感觉你都瘦了。”

日日那样劳心劳力的,又怎么可能不瘦?

说完见韩征不说话,知道他怕是马上就得走了,心里霎时又酸又痛,还得强笑道:“是不是你马上要回宫去了?那你去吧,只是记得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吃好睡好,也别担心我。”

韩征满眼的歉疚,清如自跟他以来,是真没过过几日安闲日子……

施清如见他仍不说话,只定定看着自己,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又笑道:“别胡思乱想啊,咱们夫妻一体,不存在谁亏欠谁之类的,何况如今的暂时分别,为的可是以后长久的安宁相守,你就别婆婆妈妈了,快走你的吧。”

韩征片刻才“嗯”了一声,哑声说了一句:“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俯身又吻了她一下,起身后头也不回的去了。

余下施清如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依然久久的注视着门口,直到采桑进来低声叫她:“夫人。”

她才回过了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满脸的冰凉,忙胡乱拭了泪,问采桑:“何事?”

采桑忙道:“想问夫人要不要吃点儿什么东西,厨房一直煨着鸡汤的,要不我让她们给夫人下碗面,再配两个清淡爽口的小菜送来吧?”

见施清如意兴阑珊的样子,犹豫片刻,又低道:“夫人,不管怎么样,身体都不能垮了。奴婢当初在宫里时,听过见过的多了,很多时候并不是一时赢了,就是大获全胜了,多的是心比天高,身体却不争气的,反倒那些当时瞧着不显的,只要活得足够长足够久,那才真是笑到了最后。足见一个好的身体有多重要,所以越是这个时候,夫人越得保重身体,对自己好一点儿才是。”

桃子囿于见识,感受不到这些日子和即将到来的山雨欲来风满楼,采桑却是早就敏锐的感受到了。

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有心也无力,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好自己的本分,照顾好施清如,尽量让督主没有后顾之忧,那自然他们所有人都能多几分把握得以保全了!

施清如让采桑这么一说,本来没有胃口的,也点了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可不是吗,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要保重身体才是,督主可还等着她为他生十个八个孩子呢!

翌日,施清如便称了病,不但自己的正院不允许桃子和采桑以外的任何人出入了,还自己配了点药吃下,弄出了麻风病人的症状来;又让采桑传话阖府上下都要日日清扫洒生石灰,日日喝预防的汤药,——虽是作戏,也得做足了全套,以备不时之需才是。

一时间都督府连上空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如此过了几日,隆庆帝果然在大朝会上提出了自己要即日复设西厂,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了崔福祥为西厂提督,令其即日招兵买马,“二十四卫里可随意抽调精英,以便尽快为国尽忠,为朕分忧。”

又擢了宣武侯为金吾卫前卫指挥使,也就是萧琅之前的职位。

只锦衣卫暂时没擢人,不是不想擢,是急忙之间没有合适的人选,怕擢错了,仍是韩征的人,或是对自己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地一套,那岂不是自找气生,倒不如缓着点来,等有了绝对忠心的合适人选,再擢升也不迟。

隆庆帝算是看明白了,他的圣旨口谕乃至大小命令当时倒都发出去了,可具体实施情况如何,他却是两眼一抹黑,压根儿不知道,只能是底下人怎么说,他便怎么听。

他堂堂一国之君,又总不能事无巨细全部追着过问到,那既有失一国之君的风范气度,也会累死他自己。

连日不过多耗费了一些心神,多见了几次朝臣,翻看了一些奏折,隆庆帝便觉着累得不行,远没有之前日日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只打坐修行,闲了便传了妃嫔伴驾受用了。

固然吃了宣武侯献上的良药后,他短时间内不得临幸妃嫔,传了人到跟前儿唱个曲儿行个令什么的,却是无妨的,却因劳心劳力,连这也顾不上了,委实让人身心都不痛快得紧!

以致隆庆帝都曾想过要不干脆仍维持原状,让大情小事都让韩征操心去,他只高卧着受用也就是了。

还是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有儿子了,将来不能留一个烂摊子给他,且韩征也实在太嚣张了,哪个当主子的都容不下这样奴大欺主的奴才,他才勉强打点起精神撑住了。

到了这个地步,韩征肯定是要除的,大不了将来除了他后,他再提拔几个能干得用又忠心的臣工起来,相互平衡制约,他才能真正高枕无忧的继续受用!

再说崔福祥与宣武侯各自升了官儿后,前者虽是隆庆帝跟前儿第一近侍,说来也体面,管的却只是隆庆帝的衣食住行,至多也就能让臣工们见了客气的称一声‘崔公公’,再就是能在妃嫔宫人们面前抖抖威风而已,却几无实权,要说心里没有疙瘩,怎么可能。

偏心里有疙瘩也得忍着,还得忍着他若不净身,韩征年纪当自己儿子都绰绰有余了,一口一声‘厂公’的奉承韩征,平日里也都得做小伏低,个中憋闷与屈辱简直不能想,一想非得怄死人不可。

不想却忽然喜从天降,皇上竟不再一心信重韩征,开始诸多疑忌不说,竟还提拔他做了西昌提督,与韩征平起平坐了!

崔福祥心里那叫一个得意称愿,对隆庆帝又叫一个感激涕零。

本来擢升之初,对韩征多少仍有几分忌惮的,也在隆庆帝下了朝又私下勉励了他一番后,把那几分忌惮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这江山始终是皇上的,韩征再是不可一世,说到底也不过皇上的一介奴才而已,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他只要好好效忠皇上,为皇上尽心竭力的办好一应差事,不愁不能成为下一个韩征!

于是越发的踌躇满志,当日便开始大张旗鼓的往二十四卫里挑人了。

而宣武侯也是一番差不多的想头。

金吾卫可是拱卫天子与皇城的禁卫,金吾卫四品以上的官员,便是真正的天子近臣,简在帝心了,搁以往,他连想都不敢想自己或是自家的子侄辈们能坐上金吾卫四品以上位子的。

gu903();可如今,皇上却直接擢了他为正三品的前卫指挥使,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自己却是知道都是他那有孕姬妾腹中这一胎的功劳,是他献给皇上那些灵药的功劳,——可见他儿子是多么的有福气,还在娘胎里,已经能助亲爹升官发财,简在帝心了,等将来生下来,长大以后,岂不得越发的福大命大造化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