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五回 当面要一个结果(1 / 2)

小杜子打发的人去仁寿殿去得很是及时,福宁长公主还没到太后寝殿。

那小太监立时辗转请了尹月华到外边儿一个僻静的角落,把韩征让她去宝华殿为太后祈福的话都学了一遍,便虾着腰轻手轻脚的告退了。

尹月华正是焦灼之际。

她一早就起身去了福宁长公主的寝殿,还在路上便已做好要受罚的准备了,不想到了后一看,福宁长公主还睡着,所有人都大气儿不敢出的惟恐惊动了她,便是方嬷嬷也不见踪影。

尹月华本想继续等着的,想了想,还是先去了太后的寝殿,福宁长公主偶尔过去迟些没什么,也没谁敢说她,她却是进宫来给太后侍疾的,也太阳都升老高了才过去,像什么话?

于是与一个宫女说了一声,等回头长公主问起,就说她已来过了,不敢惊动长公主,便先去了太后娘娘那边儿,即带着纯儿先去了太后的寝殿。

未料却是等来等去,眼看都快要交午时了,也没等到福宁长公主过来。

尹月华心里就忍不住开始焦灼了,本来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去领罚的,结果没领到罚,倒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可松气之后,便是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惩罚,会不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得多的不安与焦虑了,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未知的恐惧也不停的在越发放大,让她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但若她赶在福宁长公主过来之前,便先去了宝华殿给太后祈福,难道福宁长公主还能撵到宝华殿去罚她不成?

如此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但能先躲一躲也是好的,且人的怒气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指不定能福宁长公主冷静两三日后,便不打算罚她,或者只从轻发落了呢?

尹月华除非是傻子才喜欢受罚,喜欢丢脸呢,遂带着纯儿,去与段嬷嬷禀报过后,便请一个小太监带路,去了宝华殿。

并不知道她刚进了宝华殿,福宁长公主就带着方姑姑等人到了太后的寝殿。

福宁长公主到四更才胡乱睡下,到了与往常起身的时间,自然起不来,可她昨晚才发了那么大的脾气,谁又敢去触她的霉头,叫醒她呢?简直不想要命了!

便是方姑姑随后赶到,犹豫再四,也没敢惊动她。

于是福宁长公主便一觉睡到了交午时,才终于醒了过来,立时想到了昨晚的功亏一篑,简直恨不能生吞了尹月华,因厉声问方姑姑:“尹氏在哪里?让她立刻来见本宫!”

得知尹月华一早便来过,见她还没醒,不敢惊动,已先去了太后寝殿服侍,忙又叫人服侍自己穿戴了,胡乱吃了半盏燕窝羹,就带着人气冲冲的杀到了太后的寝殿。

不想竟被告知,尹月华已去了宝华殿给太后祈福,还说发了愿要在菩萨面前跪足三天三夜。

福宁长公主当即冷笑起来,“她以为她躲去宝华殿,本宫便奈何不得她了?”

又要即刻赶去宝华殿。

让方姑姑壮着胆子死活去劝住了,“长公主在宝华殿惩罚六小姐,岂非立时便要传的阖宫尽知,引来种种猜疑,连带长公主的颜面也要受损了?且指不定还会有人趁机指摘长公主,毕竟孝顺搁哪里、搁谁身上可都是美德。横竖六小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祈福完了,终究要回来的,届时长公主要如何惩处调教她,都断不会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儿,长公主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这才暂时熄了去宝华殿拿人的心,心里的怒火却是更盛了。

然却连个可以商量的人没有,太后是在日渐好转了,却仍说不了一句囫囵话,她也不欲她再劳心劳力,在她面前只能强颜欢笑的憋着。

本来搁以往,还能与一双儿女商量,不管他们赞不赞成她的行为,至少也知道开解安慰她。

如今却是儿女都离自己越来越远,儿子此生还能再见,女儿却是连见面都难了,偏这个结果还是自己忍痛促成的;可惜她已经连女儿都舍弃了,弄得只差众叛亲离,竟还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老天爷也实在太不开眼、太不公平了!

福宁长公主越想便越憋气,也越悲从中来,终于在忍到回自己的寝殿后,再也忍不住,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施清如随后听得尹月华果然去了宝华殿为太后祈福,福宁长公主也果然没追去宝华殿惩罚她后,不由松了一口长气。

又去司药局转了一圈,便先出宫回了都督府去。

到了傍晚,韩征也提早回府了,她在韩征的陪伴下,总算一夜好眠。

次日,施清如进了宫后,照常先去了仁寿殿。

好在是福宁长公主不在,她交班后,又给太后诊治了一番,再去后边儿瞧了瞧宫女们熬的药,便暂时自由了。

遂与段嬷嬷打过招呼后,出了仁寿殿,取道去了宝华殿见尹月华。

一时到了宝华殿,就见尹月华主仆都正跪在宝相庄严的菩萨前,双手合十闭着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施清如想了想,轻手轻脚上前,也跪到了尹月华旁边的蒲团上,这才低声道:“月华,是我,你还好吧?”

她看起来有些憔悴,昨晚肯定没休息好,一直跪经更是一项苦差事,别说她这样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了,便是大男人长时间下来,也会受不了的。

尹月华刚已虚眼瞧过来者是谁了,这会儿便一直闭着眼睛,因为实在无颜再见施清如。

便只是低声道:“我很好,多谢县主关心,也多谢韩厂公的关照,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后,您二位还能这样以德报怨,我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韩征既答应了施清如会让人关照她,自然不会食言,反正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是以无论是三餐还是昨晚歇息,尹月华都没受丝毫的委屈与怠慢,便是跪经久了,也不觉得累,反而因为一直在菩萨面前,心也跟着静了下来似的,倒比往常在仁寿殿说来行动自由,也自有人服侍心里舒服自在得多。

可这一切都是施清如带给她的,在她差点儿助纣为虐算计了她之后,在她对她说了那么多不中听、甚至堪称过分的话后,她却仍照常待她,尹月华的脸皮又不是城墙做的,自然要无地自容了。

施清如就笑了起来,“与我你还这般客气,看来是真恼上我,不打算要我这个朋友了?可惜我已经认定你这个朋友了,你不要我我也要缠着你,一直缠着你要我为止。”

尹月华闻言,心下霎时又酸又暖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总算睁开了眼睛,却仍不敢正视施清如,只低声道:“不是我不打算要县主这个朋友了,是我自觉自己已没那么资格了。我前儿夜里说的那些话,这两日越想便越无地自容……我就算对萧大人了解得少,与你交往却有一段时日了,也深知你和韩厂公心里都只有彼此,再容不下第三人,那就算信不过萧大人,也不该信不过你,有了疑问,至少也该先当面与你求证才是。结果却因妒忌之心作祟,差点儿就铸成大错,又还有什么资格再与县主做朋友?还是别玷污了‘朋友’二字的好。”

施清如忙道:“不是这样的,月华,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本来就是我骗了你在先,不然你其实可以不必进宫来,受那些委屈与憋闷的,你怪我也是理所应当,尤其你还数度替我解围,一直竭诚待我,我就更不该瞒着你了。但即便你那么生气伤心,终究也没被她们所蒙蔽,仍肯冒险让我离开,光凭这一点,我就认定你这个朋友了,所以你千万不要再妄自菲薄,好不好?”

尹月华苦笑了一声,道:“其实我真的怪不着你,一开始我们就只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你要怎么告诉我所谓的真相?我肯定只会认为你居心叵测,转头就会告诉长公主。且就算我一开始知道了,难道亲就能退,我也能不进宫了吗?我肯定还是舍不得退亲,我父亲也肯定不会同意的,那我更得进宫,这些日子也不定被当枪使,做下多少糊涂事儿了。”

“我就是接受不了自己明明样样都胜过你,结果却一点没被未来夫君放在心上;接受不了我明明那样真心待你,你却欺骗我、背后捅我刀子这样的所谓事实;再就是自进宫以来,便一直憋屈压抑,心里实在难受,又不甘心怪自己,便只能怪你而已。”

“但我这两日已经明白了,我的确很多方面都不如你,至少在心胸宽广上,在待人以诚上,我真的差你差远了,叫我怎么还有脸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若无其事的与你要好下去?我真的羞愧得都恨不能地上能裂开一道缝,好叫我钻进去了!”

说到底,说什么也不肯退亲的决定是她自己做的,路也是她自己选的,真的怨不得任何人。

她自以为她已经对清如掏心掏肺了,就更是可笑了,若一开始就打着朋友要相等甚至加倍回报自己,才会对其好的主意,那还算哪门子的朋友?何况清如对她认真说来,就比她对她差到哪里去了不成,她怎么没追着自己要回报呢?

施清如见尹月华说着,眼睛都红了,再也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月华,你千万不要这样想,真的,我心里特别的感激你。不过你既眼下不想多说此事,那我们便不说了,且说旁的了。其实我这会子过来,是想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想继续留在宫里,还是想回家去?若你想回家去,我们可以一起来想办法的。”

尹月华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我当然想回家去,我还想过退亲,可我也知道,这亲到了这个地步,越发不好退了,我也、也有那么几分不甘心退。但若继续留在宫里,也注定会更憋屈,更难受,长公主如今恨透了我,还不知道等我给太后祈完福后,会有什么等着我……我这两日一直在想自己该怎么办,可惜什么行之有效的法子都没想到,我可真是太没用了!”

没有清如的胸襟气度和宽容便罢了,还不似她那样有一技之长,连对自己的未来都把握不了,也就不怪萧大人对她念念不忘了,若她是男子,势必也要被这样一个女子吸引,对她念念不忘的。

施清如皱眉道:“宫里你的确不好再留了,实在太憋屈了,我瞧着心里都难受。但若不退亲,又怕那一位不肯放你走,可若退亲,我说心里话,萧大人真的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良人,我又怕你将来后悔,也替萧大人可惜……他此去凉州,真的是因为别的原因,可惜离得太远,不然你们就能当面把该说清楚的都说清楚,把该解开的误会都解开了。”

一直在一旁低头跪着的纯儿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小声开了口:“是啊,小姐要是能当面见一见萧大人就好了。大家把该说的都说清楚,看到底是要继续亲事,还是索性彻底了断了,不管怎么说,有了一个明确的结果后,后边儿要怎么做,是安心待嫁,还是趁早回头,重新开始,小姐都能拿定主意了,岂不比如今只能惶惶不安的干等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