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韩征很吃她这一套,一伸手就捏上了她鼓起的脸,低笑道:“我哪有信不过你,这不是想看能不能拔出萝卜带出泥,看还能不能有其他收获么?既然你这般笃定,自然没有再查的必要了,我明儿便让沈留找由头不显山不显水的打发了他就是。”
施清如忙道:“那督主千万别忘了,我回头可是要问的,你要是忘了,哼,以后别想我再煮东西给你吃!”
说着,伸手想要推开他还捏着她脸的手,却被他抓了手顺势一拉,她人就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他,随即轻啄了她的嘴唇一下,才笑道:“你放心,为了以后还能时常吃到你亲自煮的东西,我也不会忘的。”
施清如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在发烫了,她这次很容易就推开了韩征的手,“时辰不早了,督主该回去休息了。”
韩征定定看着她,实在不忍心打破此刻这一室的美好,却也只能打破,“我今儿不回府了,马上还得进宫去。”
眼下能出来见她,都是他忙里偷闲,把时间挤了再挤,才挤出了这么点空隙来的,也是因为他实在思念她,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她,可惜才稍稍解了一丁点儿的思念之苦,他就不得不又和她分离了……
施清如便知道他今晚怕是又得熬通宵了,忙道:“就算公务再繁忙,督主也该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小杜子,你进来一下——”
一直侯在外面的小杜子闻言,忙推门进来了,笑嘻嘻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施清如道:“待会儿回宫后,你记得沏一杯安神茶给督主,看着他喝下,然后再让他睡至少两个时辰。要是他不听话,你回头告诉我就是,要是你敢受他所迫,替他隐瞒,回头我知道了,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记住了么?”
小杜子听得一脸懵。
摆明了他干爹不会听话啊,可就算他干爹真不听话,他难道就敢告他老人家的状不成?
可如果他替干爹隐瞒,回头让施姑娘知道了,他一样没好果子吃……他简直注定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也注定两头都要受气么!
却也只能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应了“是”,“我都记住了,姑娘放心。”退了出去。
韩征这才低笑道:“现在就把我管得这么死死的,将来岂不更得变本加厉了?”
施清如哼哼笑,“某些人若自觉些,我自然不想这么婆婆妈妈,这不是某些人根本不知道自觉为何物,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么?”
韩征让她说得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有些理不直气不壮的道:“我以后一定多注意。对了清如,你还要给太后治多久的病?最好越快越好,等给她治完了病,以后仁寿殿你便可以少去,省得给有心人可趁之机了。”
施清如皱眉道:“还得一个月左右。问题很快就会都知道我是因为给太后治好了病,得了她的喜欢,才会得封县主的,哪能轻易就跟仁寿殿划清界限?且就算没有这一层,她是太后,我却只是个太医,哪怕有了县主的封诰,一样尊卑差距巨大,岂是我想少去仁寿殿,就能少去的?”
顿了顿,“可让我就这样放弃,不当太医了,我又实在有些做不到……”
韩征断然道:“既然做不到,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你有今日都是因为你跟着常老头儿苦心研学,废寝忘食,练就了一身真本事,在宫里又过五关斩六将,数次涉险,才得来的,岂能因噎废食,忍痛放弃?你只安心当你的值,安心去逐步实现自己的志向便是,凡事都有我!”
之前小杜子带给她的他说的话里,就有一句‘凡事自有他’,如今他又当着她的面儿,亲口说了这样一句‘凡事都有我’。
施清如心里仍未散去的不安与惶然,一瞬间便都烟消云散了。
片刻方笑道:“督主既然已想好凡事都会替我挡在头里,替我撑起一片天,那就更该珍重自己才是,不然你要是垮了,我可没本事也替你撑起一片天。”
韩征笑起来,满眼能溺毙人一般的温柔,“知道了,今晚我一定睡至少两个时辰,决不食言,这下总高兴了吧?”
施清如立时笑靥如花,虽然心里很是不舍得就此与他分开,却仍道:“那督主现在就回宫吧,别再白白耽误时间了。”
韩征笑着反问:“陪你怎么能算是耽误时间,可惜如今琐事繁多,也不知道几时才能抛开一切杂事,闲云野鹤般悠闲的过上十天半个月的?”
施清如继续催他,“以后总会有机会的,督主快走吧,再待下去,小杜子在外面都要让蚊子盯得满头包了。”
韩征这才站了起来,“那我回宫了,你再歇息两三日,再进宫复值也不迟。才不是说怎么也咽不下心里那口气吗?放心,就这两三日,我便替你找补回来。”
施清如一听便知道他这是还要对付福宁长公主,忙道:“督主打算怎么做?可千万别冲动,就算皇上对太后不可能像寻常人家的儿子对待自己母亲的那样,也总是皇上的亲娘,是一国太后,真激怒了她,索性来个鱼死网破,督主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么,实在没有那个必要啊!我只是当时咽不下那口气而已,如今早好了,只想督主好好儿的,还有师父,我在乎的所有人都好好儿的,督主你明白吗?”
就像当日太后要册封她时一样,哪怕没有太后之后的威胁之语,她又能硬扛到什么时候?
最终还是要屈服于形势,屈服于强权的,太后的威胁之语,只是让她加快了那个屈服的进程而已。
同样的,太后若真豁出去了要与督主斗,哪怕复设西厂一事眼下看来不可能成行,隆庆帝也待他仍信重如初,督主到头来一样讨不了好,这代价就真的太大,也真的太没有必要了!
韩征忙笑着安抚她,“清如你先别急,听我说,我不会冲动行事,会把握好那个度的。我会恰到好处的既让福宁长公主受到惩罚,付出代价,又不会狠到让太后和她忍不下那口气,要与我鱼死网破的。只是封你一个县主怎么够?我不让那个毒妇付出代价,她还真以为有太后护着她,她便可以为所欲为,肆无忌惮了,也实在有负我‘睚眦必报’的名声!”
他的小丫头此番差点儿丢掉的是命,就算侥幸被找到,活了过来,那些害怕与不安,那些恐惧与后怕,却依然如影随行,势必会成为她很长一段时间的阴影和噩梦。
岂是区区一个县主,就能补偿的?
他就算这次不能弄死那个毒妇,也要撕下她一块儿肉来,让她狠狠痛一场!
施清如闻言,仍忍不住的担心,还待再说,韩征已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她:“清如,你信得过吗?”
“自然信得过!”施清如答得毫不犹豫。
韩征笑起来,“既信得过我,就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担心,只管等着养好了身体,进宫复值册封便是。正二品的县主呢,有了这个县主,以后到哪里你都不必委屈自己了。”
太后虽尊贵,却无权,除了当面耍威风,朝堂权势间的博弈,又岂是她一个深宫老妇所能左右的,他要让她大手笔的给出去了一个县主后,得到的依然是一样的结果!
当下韩征又与施清如说了一会儿话,外面小杜子已在催了,这才只能依依不舍的与她作别,回了宫里去。
自然,临行前少不得又吻了施清如一回,吻得她红唇潋滟,晕头转向后,才强迫自己转身大步去了。
却是待大步出了施清如的屋子,再一路出了常府,直至上了马,让晚间的凉风扑面直吹过来,依然不能吹冷半分韩征心里的火热。
距离上次他借酒恣意,吻他的小丫头已是半年多,就算在他最坚定要疏远她,与她保持距离,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情感上的交集那段时间里,扪心自问,当日吻她的感觉,依然透过他的嘴唇,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一般,让他无论如何自欺欺人,都无法磨灭。
他甚至不止一次的在晃神时满脑子的空白里,无意识舔自己的嘴唇,忍不住回味那一晚借酒装疯偷来的吻的滋味儿。
等他终于明了了自己的心意,决定不再退缩后,哪怕施清如还没原谅他,一直躲着他,他也想好了,等将来……他一定要一次吻她吻个够,把曾经因为他作茧自缚而错失了的那些日子都给补回来!
总算今日他终于如愿以偿,圆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梦,前后还吻了他的小丫头那么多次,以为终于可以一解他的焦渴了。
却发现还是不够,远远不够,才分开便已又想折回去,又想把人紧紧锁在怀里,吻得她呼吸困难,站立不稳,只能紧紧靠着他,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就像天地间只有他能解救他一般……
韩征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打住了。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真要忍不住折回去了,古人那句‘温柔乡,英雄冢’,果然所言非虚啊……他猛地一甩马鞭,加快了速度。
施清如心里的火热与激动没比韩征少多少,她还浑身都直发软,好容易才躺到了床上去,却是一整夜都花明月暗笼轻雾,如梦如幻,到被桃子叫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再看镜子里的自己,都快不敢认了。
忙翻出医书,低声诵读起来,总算渐渐平复了早已乱了的心潮,一日无话。
次日,施清如又在家将养了一日,实在闲得发慌了,待晚间常太医回来后,便与他说她打算明日便进宫复值了,“再在家里闲下去,我浑身都要生霉了。”
常太医这次直接便点了头,“那就明儿随我一道进宫吧。你封县主的事,已经在太医院传开了,大家伙儿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心里怎么想的,我可就不知道了,总归你明儿谦逊些,到底你还要在太医院一直待下去呢。”
施清如自然应是,与常太医一道用过晚膳,便早早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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