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甭说,虽然王固、王麟那些混账看你不顺眼。太学里就读的两位皇孙,却对你欣赏有加。”严光知道朱佑的想法,也笑呵呵地在旁边插嘴。“并且你那天的话说出口之后,大司徒严尤并未觉得你狂妄,反而觉得你的志向非常实际”
“是么大司徒说过,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刘秀自动忽略掉了两位皇孙的态度,扯住严光的最后一句话刨根究底,“我甚至今天才是第一次听说,你”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大司徒自然是不能夸你,否则,万一传扬开去,实在有损他老人家英名”严光笑了笑,脸上露出了几分神秘,“但过后,大司徒却说,人生在世,谁都不能免俗。功名富贵,妻子儿女,才是正常人日夜所思。至于济世安民,忠君报国,通常嘴巴上说得越多越响亮,越不能当真话听不信你去问邓禹,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邓禹,他私下去拜会大司徒了他”刘秀听得微微一愣,追问的话脱口而出。然而话刚说到一半儿,他就想起来当日邓禹被大司徒严尤看中,提前招揽到帐下之事。羡慕之余,有股暖意像酒一样,缓缓滚过心脏。
邓禹肯定是为了解释刘某人醉酒失态的缘由,才去提前拜望大司徒严尤的。在没有完全摸透严尤脾气秉性的情况下,他这样做,稍不小心,就会被对方当成恃宠而骄
他是在拿他自己的前程,来替刘某人寻找出头之机
刘某人究竟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此生居然交下了这样的兄弟
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从不废话,彼此之间却能肝胆相照
注1计然之术,相传为陶朱公范蠡的独门绝技。一旦学会,做任何生意都能大赚特赚。
第一章昨夜星辰昨夜风
第一章昨夜星辰昨夜风
做官要做执金吾,娶妻应娶阴丽华
整个腊月,在太学里最广为流传的,便是这两句话。而当日其余学子借着酒劲儿所宣告的那些雄图壮志,反倒没给大伙儿留下太深的印象。
原因无他,众人当日所宣称的人生抱负是济世安民也好,是封狼居胥也罢,基本都是前人说剩下。差不多每届卒业的学子里头,都有人表达过类似的志向,只是说话时的语气和周围环境,略有不同而已。
唯独刘秀这一句,非但前辈学长未曾说过,同届的其他学子,也没第二个人敢这么说。虽然权位,金钱和美女,才是他们当中大多数人的真实梦想
坦诚、直接、独树一帜不但当日与刘秀等人一道出席宴会的同学,对他的酒后狂言赞叹不已,许多没资格参加当日宴会,甚至比刘秀低了一到两届的学子,听了他的“志向”之后,也佩服得连连拍案。
然而,大伙赞叹归赞叹,佩服归佩服,却没几个人愿意相信,刘秀这辈子真的有机会实现他自己的梦想
梦,终究是梦,再美,再甜,早晚也有醒来的时候
醒来的时候,就得面对冰冷的现实
对于刘秀来说,他所必须要面对的现实就是,眼下非但大新朝的皇帝对他非常失望,许多官员,也都从那两句酒后之言中,推断出他是一个举止轻浮,性情乖张的狂生。而狂生,自古以来就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君不见,贾生当年才情冠绝大汉,最后却落了个郁郁而终。司马相如一赋千金,死后多年,天子才忽然想起了他的姓名。刘秀只是藏书楼里的一只书虫儿,才华照着贾谊差了何止万里,文章也难望司马相如的脊背。他想要在仕途上超过前面两个,怎么可能不是痴人说梦
至于娶阴丽华,更是书呆子的呓语
阴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财力在南阳郡却数一数二。这种人家,想要确保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财富不受到窥探,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有权有势,但手头却不怎么宽松的官员联姻彼此之间互相借助,互相成就,以钱养权,以权生钱,循环不息,富贵绵长
而刘秀,他能为阴家提供什么太学生的文凭么阴盛和阴武,也同样是太学生,卒业后的前途还在他之上。才华和本事么他会点石成金,还是“计然之术”如果没有这些本事,他凭什么打动阴固、阴方还有阴丽华的父亲阴陆阴士章他所给予的,恐怕只是一片痴情吧。而痴情这东西,在豪门婚嫁当中,向来不会列在考虑范围之内的。多一点,少一点,甚至一点儿都没有,都没任何关系注1
既然都不看好刘秀能得偿所愿,学子们的议论,自然就不会太好听。而平素就看刘秀不顺眼的青云八义及其爪牙,则更是拿“做官要做执金吾,娶妻应娶阴丽华”这两句话大做文章。什么不知道天高地厚啦,什么蚂蚁想吃老鹰肉啦,什么书呆子求亲不成,故意败坏他人名节啦,林林总总,怎么恶心怎么说。
刘秀在酒醒之后,也有些后悔自己行事孟浪。所以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就懒得多计较。反正马上就要到冬沐时间了,到时候大部分学子都会回家过年,风言风语自然会冷却下去,不再勾起任何人的兴趣。而再开学之后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卒业。人都走了,又何必在乎背后谁在议论什么
但是朱佑、邓奉、邓禹和严光,却对他的观点和态度都不敢苟同。特别是严光,比任何人都坚信自己的好朋友,不会是池中之物。只要遇到有人敢嘲笑刘秀的志向,立刻就拍案而起。
有时候双方都越说越激动,彼此都下不了台,甚至由舌战变成武斗。这时候,三年多来在马三娘的督促下坚持打熬身体的效果就显现得淋漓尽致。严光每每以一敌五,甚至以一当十,打得对方落荒而逃。即便对方人数偶尔超过了十个,他也能坚持到朱佑、邓奉赶至,然后兄弟三人联合起来“讲道理”,让对方彻底“心服口服”
刘秀不忍心让好兄弟们受自己拖累,每次听说三人又跟其他同学打了架,都忍不住低声劝解:“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呗咱们又何必太认真况且执金吾一职,非皇帝的心腹爪牙不得出任,我”
“他们不当着我们的面儿说,我们肯定不会追着他们计较”邓奉看了他一眼,气哼哼地摇头,“当面说,就等同于挑衅,我们几个若是不做回应,倒好像也认为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一般”
“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朱佑试图开解刘秀心中的郁结,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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