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装的八十斤足金,没有裴督帅昨天硬抠走的三万两银那么多,但也不算少了。你可仔细收好。”
姜鸾告辞出来,上马拨转缰绳,在空旷主街上往皇宫方向缓行。
丁翦抱着沉甸甸的木盒纵马跟在后面,行出去一条街,刚转过弯,他猛地一勒马,低声催促,
“公主往旁边避让些。前头有动静,兵马元帅府的正门开了。”
姜鸾拨转马头,转进旁边一条暗巷里。
隔着几十步距离,迎面看到斜对面灯火通明的大宅子外门洞开,薛夺像是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肩膀,当先牵马出了外门。
后头几步,裴显显然是睡下了又起身,没穿戴官袍,只穿了身海青色的居家襕袍便服,面无表情地跨门出来,踩蹬上马。
姜鸾看情形就猜到了七八分,噗嗤笑了。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半夜出门了。薛夺动作还挺快。”
丁翦也猜到了。揣着那沉甸甸的八十斤金,心虚地往暗巷里躲了躲。
对丁翦而言,裴显自从掌了京畿防卫,对麾下将士们向来不错,不论是河东玄铁骑出身的北衙禁军六卫,还是京城本地出身的南衙禁军十二卫,一视同仁,论功行赏起来毫不含糊。丁翦帮了汉阳公主就对不住自家督帅,他心里有愧。
他这边往暗巷里躲,一路盯着他们行踪的巡街武侯们却嗅出了不寻常的意味。
丁翦眼睁睁看着四五名武侯从斜刺里奔出,直奔到兵马元帅府门外,急匆匆和守卫将士回禀着什么,还回身指点他们藏身的暗巷方向。
“啊,被发现了。”姜鸾惋惜地道,“半夜在大街上纵马,确实太扎眼了。”
丁翦抱着木盒,反手就要拔刀,“公主先走!”
“别,”姜鸾轻笑了声,“又不是你死我活的战场,不至于。你躲着,我过去打个招呼。”
丁翦一把没拉住缰绳,眼睁睁地看着姜鸾踩上马镫,轻轻巧巧地骑着马过去了。
“裴小舅安好。”姜鸾挡在门前,轻快地打了个招呼。
薛夺正亲自牵着裴显坐骑的缰绳,听那声音耳熟,猛地一回头,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公公公主!”
裴显坐在马上,提起缰绳,军靴后的马刺轻轻一踢,坐骑慢跑起来,马蹄声清脆,绕着姜鸾的坐骑转了两圈。
“阿鸾安好。”
他勒马停步,不咸不淡道了句,“阿鸾神出鬼没,看起来今晚过得不错?小舅今晚过得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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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文也有十万字了,行文节奏大概就是现在这样的,有一条比较主要的感情线,但不会全部围绕着感情线写,女鹅的成长线会占据很大一部分篇幅,配角也比较多,等着看感情对手戏的宝子可能就会觉得慢,其实感情是在一次次的冲突里发展推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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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今夜月色藏在浓云层后,若有若无,连星辰都寂寥,黑暗长街上只看得到依稀摇晃的树影。
裴显坐在高大的军马上,操控缰绳转过半圈,挡在姜鸾马头前方,不冷不热问,“阿鸾今夜是从何处过来,又打算到哪处去。”
姜鸾既然从藏身的暗巷出来,便没打算瞒他。
“刚从二兄的王府出来,要了点私房钱。正打算回宫去。”
她坦坦荡荡地说,“手里有钱,才好把送出去修甲修兵器的十斤金丸赎回来。那匣子金丸真的是先帝遗物。耶耶[1]在世时,手把手地教我用弹弓打金丸,裴小舅好歹给我留点念想。”
裴显坐在马背上听完,不置可否,“夜里出来一趟,私房钱要到了?”
“当然要到了。数目还不少。”姜鸾明晃晃地和他谈条件,
“只要一句承诺,别罚今晚跟着我忙活的人,我从二兄那边讨来的私房钱,分小舅一半?”
裴显笑了声,“看来全京城都知道我手里缺钱了。”当先往前纵马走了几步,话锋一转,
“要裴某的承诺,阿鸾先把诚意拿出来。今夜跟你胡闹的是谁,叫他出来。”
丁翦藏身在暗巷里,心里往下沉,正要出去请罪,却见姜鸾回身对着他所在的巷口,抬高嗓音,远远地吩咐他,
“把我的帷帽和斗篷都穿戴上,再抱着盒子出来。”
这就是叫他不要暴露身份的意思了。
今夜月色晦暗,光线黯淡不明,从街巷暗处走出来的汉子,头戴帷帽,身穿斗篷,怀里抱着个木盒子,只依稀看出魁梧的身形,从走路的稳健步伐看,明显是个军汉。
但身形魁梧的军汉在军里一抓一大把,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去。
隔着十几丈距离,裴显遥遥地打量着来人轮廓,心里七八分认定是丁翦,就是不能确认。
姜鸾骑策马迎回去,从丁翦手里接过那沉甸甸的檀木方盒子,手腕猛地往下一沉,盒子差点摔马背上,她赶紧扔了马鞭,双手吃力地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