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柴房里还堆着多日前剩下的木柴,火势很快就熊熊烧了起来。这几日天干物燥,风势又好,柴房烧着之后又引燃了临近的房子,不多时就烧到了隔壁王家人的集中关押处。

看守的人被烟味熏醒的时候,王穆承正站在桌子上瞪着眼睛大笑:哈哈哈。这是朕的江山!

正巧一根燃烧的房梁落了下来,王穆承笑到一半,就这么戛然而止。

临死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带着扭曲的笑容。

王家择日问斩的囚徒身上都被绑着绳索,面对熊熊燃烧的大火根本就无法逃脱,面对死亡时人本能的尖叫声响彻了长夜。

守卫的官兵们不耐烦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磨磨蹭蹭地去提水灭火,一边走一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左右都是些要死的人,早死晚死怎么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映竹原本一直等在自己的房间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慌了起来。她点着灯心神不宁地做了大半夜的绣活,听着窗外更夫敲到了三更,正想熄了灯强迫自己睡去,不知怎么的心口一痛,一口血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

从那日后映竹就被软禁在自己的房间里,她知道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心中尽管担忧也没有想要出去添乱。时间长了,侍卫们对她的看管也放松了不少,更何况眼下谢暄出了事,除了门上的一把锁就没有人了。

映竹咬了咬牙,拿起凳子拼命砸门,终于把锁砸坏了,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御医正在给谢暄治伤,丞相府里灯火通明,不少下人都在忙。映竹从下人房里偷了一套晾在杆上半干的丫鬟服换上,很顺利地跑了出去。

转过一条街,不远处冲天的火光就落到了映竹的眼里。

正好眼下街上有不少披了衣服出来看热闹的百姓,映竹找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大娘问道: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大娘打量了她一下,见是个年轻姑娘,回答道:嗐,那边是尚书府着火了。尚书府你知道吧?就是王家那个,是个礼部还是吏部尚书来着?着火了!你说这王家大好的世家望族,咱们这些老百姓谁见了不得低个头?非要想不开谋反,你看这遭报应了吧?我呸,都是活该!

映竹胡乱应了两声,一颗心直直往下落,立马拔腿往火光的地方跑。

她跑到尚书府门口的时候,火还在烧着,里头的人声却已经微弱下来,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她抓了一个正提了一桶水的侍卫,语气颤抖地问道:人呢?里面的人呢?

侍卫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打开了她的手:什么人?有人也早就死了。走走走,别在这碍事!

映竹急急地描述道:里头是不是有一个姑娘,红衣服,长得特别好看?

侍卫忽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地笑容:哦,你说王家大小姐?啧,她待的地方离火源最近,早就尸骨无存了。倒是你,打听一个罪人,是不是也跟谋逆有关啊?

说着就要上来抓人。

映竹听到尸骨无存四个字,眼中忍了一路的泪水忽然大颗大颗地滚下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命甩开了侍卫的手,直直地跑进了燃着的火里。

像是一只义无反顾扑火的飞蛾。

侍卫没来得及抓住人,恨恨地骂了一句:跟王家沾上的怎么尽是疯子!

第三十二章

晨光熹微的时候,老御医收了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谢暄躺在床上,身上的血迹都收拾干净了,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安静得就像是睡着了。

楚霁跟着熬了一夜,这会儿眼里都有了红血丝,看见老御医的动作,嗓音有些发颤地问道:景玄他怎么样了?

老御医世代在宫中供职,本人也已经行了一辈子的医,脾气直骨头也硬,对这些权贵也从来都不客气。他看了楚霁一眼,照实说了:谢丞相早年旧疾迟迟未愈,这些年又积劳成疾从来都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早就被自己糟蹋的不成样子。现下心口挨了一刀,能撑到现在都是运气。

楚霁原本就憔悴的脸色白了白,又问了一遍,态度近乎有些卑微了:孙御医,他到底怎么样了?

孙御医提笔写完了药方,头也不抬:先吊着吧,能醒过来的可能性不过十一,什么时候你们想开了就把药停了。

燃了一夜的烛火就在这时噼啪一声爆了一星火花,随后就熄灭了。

可能是楚霁的脸色太可怕,孙御医难得多说了两句:王爷还是想开些,生死都是一瞬间的事情,最怕的就是这样不死不活,于人于己都是痛苦。

楚霁勉强笑了笑:不是还有十分之一的可能吗?

孙御医哑口无言。

不过是行医者常见的一句安慰话,却总有人要当真。十分之一能撞上的都是运气,更多当了真的人,最后都是那十分之九。

门忽然被推开了,谢莺时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从昨日看到谢暄的样子,谢莺时就晕了过去,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谢暄,谁知道在门口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她直接看向呆立在一旁的楚霁,红着眼睛骂道:你给我出去!阿暄这里不需要你!

谢家小姐从来都是世家贵女的典范,出了再大的事也能维持住端庄体面,从来都没有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候。

楚霁把目光从谢暄身上收回来,动了动唇,试图辩解:二姐,我

摄政王,谢莺时打断了他的话,您好好想想,从你们两个纠缠到一起的那一天开始,阿暄受了多少苦?现在更是连命都要搭进去了!阿暄福薄,承受不起您的喜欢,您就不能离他远点吗!

说到最后,谢莺时终于忍不住,双手掩面崩溃地大哭起来。

他们谢家千宠万爱长大的小公子,凭什么要受这些苦楚啊?

楚霁垂着头,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出来:二姐,求求你让我在这里等他醒过来。只要他醒过来,让我走我就走,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了。

楚霁请了长假,诸事不理,专心照顾着谢暄。

出事的前一天柳郁文带着柳家人回乡祭祖,正好错过了这一场大变,等到听到消息匆匆赶回京城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了。

柳晏主动来朝中帮忙,这一日前来御书房请示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两个人影一坐一站凑在一起讨论什么东西的样子。这场景太过熟悉,柳晏下意识喊了一声:月白!景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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