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围了一些人。
中心处是一辆倒了的自行车,散了一地的土豆辣椒,谢绥正蹲下去沉默捡菜,旁边有一个妇女牵着一个小孩,站在那里破口大骂。
“我和我小孩好端端走在街上,他骑着自行车就撞了过来。这恶毒崽子故意的,我孩子那么小,他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那车差点就撞到我孩子了!他没长眼?他就是故意的!”
“我一家人是造了什么孽哦,遇上她和她妈。”
“不愧是婊子生的,他妈一过来就勾引男人,他也不是什么好货。下作、恶毒的狗杂种,真不知道那老太婆操的什么好心,恶心了一整街的人。”
肮脏的话语从妇人嘴里吐出。
谢绥蹲在地上的背影僵直而脆弱,黑发落下遮住神情,在妇人说到他母亲的时候,少年的手指瞬间握成拳,抬头如困兽般吼道:“我妈妈没有!”
他的气势把妇人吓到了,她后退一步,立刻拔高嗓子:“快看快看,这个婊子养的杂种露出真面目了!打人了!他要打人了!”
谢绥咬牙,像是要站起来。
妇人吼的更大声了:“小崽子打人了打人了!”
下一秒,谢绥被人群中走出的一个高壮成年男人,一脚踹在了头上。
“畜牲!”
这个时候,谢绥十五岁,身形单薄,被这一脚踹到了旁边柱子上,额头摩擦出血。
成年男人一脚踩着谢绥的手:“撞了人,还想打人?”
旁边围观的人开始指指点点。
“本来我还觉得他可怜,现在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被所有人讨厌,总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吧。”
“那么小的孩子都下的去手,谢绥真是心肠歹毒。”
“那老太婆能不能把他送走啊,跟个灾星似的,有他在这边就没出现过什么好事。”
那妇人还在那里骂:“差点把我孩子撞死还想打我!没救了!没救了!谁报个警啊,他这种人就该在里面呆一辈子,别出来祸害人。”
宋喻一路过来,把她话听的清清楚楚,挤开人群看到这样的一幕。
对于谢绥来说,这样的事每天都要发生无数次,污蔑、辱骂、责打。
原著作者不断重复强调他悲惨的童年,就为了塑造他无比脆弱敏感的内心,替感情戏做铺垫。让攻一攻二攻三用语言安抚他的创伤。真搞笑,只是几句话而已,但对于饱经创伤的谢绥来说,却是弥足珍重到可以死心塌地的地步。好有病,书里每一个人都是。
成年男子看样子还觉得自己正义,洋洋得意地想给谢绥一巴掌:“你没爸又没妈,我来当一回你爸,教你做人。”
宋喻捡起地上的几颗弹珠,一下子扔在了他的脸上。
其中一颗差点进眼,成年男人吓得大叫一声,后退一步,松开了踩在谢绥手上的脚。
“谁打我!”
他怒急,抬头就看到了宋喻,气得够呛:“你小子是他同学是不是——老子今天连你一起教训!”
他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大跨步走过来。成年男人的威慑力还是挺足的,但是宋喻自始至终没看他,他在打电话。
“喂110吗,我要报警。”
“连云街这边,有人打架,一个成年男人欺负一个高中生,快把人打死了,你快点来!”
电话那边警察似乎还在问一些细节。
宋喻对着电话吼:“那个高中生就是我!出人命了你们管不管啊?”
众人:“……”
嘟。
挂掉电话,宋喻视线冷冷地和那个成年男人对视。
他这报警的操作太骚,吓傻了围观的一群人,成年男人也站在他三步外愣住了,挥起的拳头怎么也砸不下去。
宋喻懒得理他,径直往前走到那对母子面前,对着一直躲在母亲后面的小孩说:“手伸出来。”
妇人护鸡崽子似的,尖着嗓子:“你要干什么!”
宋喻越过他,直接把那个小孩拽出来,然后摊开他的手心,一把弹弓握在手里。
妇人瞬间脸色一白。
宋喻笑:“哟,可以啊小朋友,射弹珠射得挺准的。”他偏头,对妇人道:“阿姨,求仁得仁,我报警了。你看最后被拘留的人是谁。”
围观的所有人这一刻哑声。肉眼可见,在谢绥的脸上,有一个很明显弹珠打出的痕迹,而且就在眼下,要是再不幸一点可能要瞎。
妇人神色慌乱:“我小孩玩个弹珠怎么了,他才五岁,他知道些什么!”
宋喻:“他不知道些什么,他妈妈总是知道的。”
小孩子被宋喻的脸色和语气吓得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那妇人瞬间就有了底气一样,撒泼似的骂起来:“我看你就是和那婊子养的杂种一伙的,一个撞了人还打人,一个就过来颠倒黑白欺负我母子。果然没教养的人就和没教养的人一起玩,蛇鼠一窝,都是一样货色!”
“你也是个黑心肝烂肚肠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