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水,洗洗眼。”阿箬还在笑。
果然今日出门,寒熄便一直不看她了。阿箬走了两步见他慢吞吞地有些悠哉地跟在后面,一双桃花眼半眯着欣赏湖岸风景,还能看见某家高楼上爬了一墙的飘香藤,一大簇一大簇地挂了下来。
阿箬见寒熄驻步于飘香藤前,以为他对此花感兴趣,便主动说起了这花的种类与颜色。她说时,寒熄的心情可见地好转,眼中冻人的不悦也消散了许多。
阿箬察觉到自己的尾指被人勾住,随后寒熄的五指便包住了她的掌心,道了句:“牵。”
阿箬一怔,原来他走得慢不是对飘香藤有兴趣,而是因为她今日出门没牵他。
可、可这要阿箬怎么牵?!
他俩的手才挨在一起,那养了一墙飘香藤的主人便用古怪的眼神朝他们俩看来。阿箬可记得此时她在旁人眼中不是自己的模样,而是隋云旨的相貌。
两个男子大街上牵手……太不合适了。
阿箬抽回了自己的手,抿嘴低声道:“就先不牵了吧,等从平乐街回来了,我们再牵。”
寒熄闻言,眼底稍稍缓和的情绪加剧,阿箬甚至能感觉到湖面上吹来的风都是冰凉的,她的手指攥了攥,心想牵便牵吧,她不想让寒熄不高兴。
可不等她去牵,寒熄已经大步朝前走,双肩擦过,一阵微凉的花香清醒了阿箬的头脑。
那银仙儿算什么人物,何至于叫寒熄与她置气?
“大人!”阿箬几步小跑过去,主动抓着寒熄的手,咧嘴一笑:“牵。”
寒熄抽了抽手指,阿箬抓得更紧,甚至五指穿过了寒熄的指缝,与他牢牢地抓在了一起。她厚着脸皮不管不顾道:“我想牵,请神明大人恩赐,让我牵。”
寒熄很好哄,阿箬一直都知道他的性子很好,好到甚至都没有脾气,偶尔闹的一些不悦小别扭,三言两语便能重新让他愉快起来。
果然一句想牵,寒熄的嘴角便微微上扬了,这一笑很淡也很快,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没了。
阿箬却觉得这一笑笑进了她心里,在她心间上刻了字,痒痒麻麻的。这一瞬,阿箬看着寒熄那张生动的脸,想他与过去始终是有些不同了,过去的寒熄是只可远观的神明,而今却多了几分人味儿。
于是若月馆中看门的人,一大早见到两名相貌堂堂的公子哥儿站在他们馆前,惊讶于他们这么早就来消遣,更惊讶于,这两位公子手牵着手,怎么看怎么别扭。
有些经验的人已经在猜他们的关系了。
彻夜享乐的结果,便是若月馆中的人歇了大半,馆主是位半老徐娘,瞧见阿箬心想这一定是个有钱的,再见寒熄,她年纪大了也忍不住脸上一红。
馆主道:“昨儿个好些姑娘都去画舫了,现下还歇着呢,二位公子若有心仪之人我便将她叫起。”
“我找银仙儿。”阿箬道。
“银仙儿啊……”馆主一顿,细细打量了二人,又道:“可这银仙儿两个月来都被杨公子给包下了。”
阿箬笑说:“周家出事,杨家的人都去周府衙门了,杨公子昨夜花了那么一大笔钱寻欢作乐,已惹得家中长辈不满,恐怕后半夜是被杨府的人捉回去了吧?看样子周家的事不了,他也不会有机会再来了。”
“即便如此……”馆主意思明显,银仙儿不便宜。
阿箬又道:“昨晚画舫银仙儿姑娘一舞,实在让人情迷,我与我家哥哥也只想见一见她,不会让馆主为难的。”
说罢,阿箬有些肉疼地将一锭银子交到馆主手中。
那馆主收了钱又得了话,连忙笑道:“好说好说,银仙儿现在得空,二位随我来。”
第73章与仙醉:五
顺着馆主所领的方向,阿箬一路仔细看了若月馆,并未搜到任何邪祟的气味,不论是妖气或灵气皆无。
馆主走到花廊尽头的一间房,那房门前挂着一面朱红色的木牌,上面刻了数字,便是买银仙儿一夜的钱。才走到门前,便有一股淡淡的甜香从里面传来,带着些许酒味儿,馆主一闻便笑,敲门道:“银仙儿,现下可方便接客?”
两个多月前,银仙儿还算不得若月馆里的头牌,毕竟若月馆是平乐街里的,只卖艺。银仙儿的相貌毋庸置疑在整个儿平乐街中都算翘楚,可她的琴属实弹的一般,因有容貌加持,也仅能在此混口饭吃。
但这两个月银仙儿却不知如何从舞上有了突破,跳起舞来更如昙花绽放迷人眼,一瞬便将附近几个馆里的常客都吸引了过来。若月馆的生意好了,银仙儿的身份也自然水涨船高,她虽挂红牌,让若月馆为同行不齿,可银仙儿也自酿了好酒,在外一杯难求,更叫馆主对她有求必应。
如今银仙儿算得上是若月馆中的第一,为了这棵摇钱树,馆主也要好声好气地与她说话。
敲了两下门没得响应,馆主有些尴尬地回头对阿箬与寒熄笑了笑,再敲。
终于房门被打开了,从里飘出了一缕轻烟,扑面而来的花香味儿浓稠得像是涂了蜜般,吸一口便能黏在人的嗓子里。
一只软手扶着门框,银仙儿衣衫不整地出来,发髻也未梳,杏色的肚兜松松地系着,露出一双白皙的手、肩,和漂亮的背,还有胸前两团圆圆软软的白,也随呼吸轻颤。
这般姿色,凌乱之中另有旖旎美感。
“馆主~一大早的扰人清梦,我脸色会差的。”银仙儿打了个哈欠,视线落在寒熄身上时顿时一亮,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寒熄,面颊浮上一层媚红色。
她立刻端正地站直,哎哟一声,声音更加娇滴滴了:“这是哪位公子?之前没见过呀。”
要说隋云旨的相貌也绝对不差,剑眉星眸一副恣意少年郎的模样,可放在寒熄面前比起来仍是够不上的。
馆主也知若不是这二位公子的确相貌气质惊人,便是那一锭银子,她也不会贸然带人过来打搅银仙儿,毕竟如今银仙儿一个人便能顶半个若月馆的收入了。
“我与兄长不是白月城人士,恰好有生意途径此地,若日七夕游湖,银仙儿姑娘画舫前的舞姿着实叫人一见难忘,故清晨来扰。”阿箬摆正姿态,说出这话后,眼睛便黏在了银仙儿的身上。
银仙儿似乎也见惯了这种眼神,顿时噗嗤一声笑出,她给了馆主一记眼神,便转身露出雪白美肌的后背,婀娜着往里走道:“二位公子进来饮杯茶吧。”
这间屋子很大,被屏风分成了四处,从正面入是圆桌配四凳,桌案上摆着水壶、糕点蜜饯等小食,左侧两间,右侧一间。左侧第一间为品茶、抚琴或跳舞的小室,再往里走便是卧房,右侧屏风宽且可折叠弯曲,放了个巨大的浴盆,至少可供三人平躺。
银仙儿扯了一件薄纱披在身上,径自坐在了左第一间,从一旁拿出了茶壶道:“二位公子请坐。”
阿箬领着寒熄坐在了银仙儿对面,她坐正,将寒熄往后面挡了小半边,她可没忘记方才在门前银仙儿看寒熄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倒了两杯花茶,银仙儿便忍不住继续看向寒熄,甚至开口说了句荤腔:“我还未见过像二位这般俊朗的人,只可惜我身契还在若月馆,不能自我,否则便是倒贴钱,我也愿意陪二位一晚的。”
阿箬闻言,脸上禁不住一红,再去看寒熄,他倒是神色如常,既不看银仙儿,也不看阿箬,目光落在茶桌旁放的另一个酒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