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栽后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宽大的绿色叶片急促地抖动。
等一切声响都尘埃落定后,恩瑾背靠在冰冷的玻璃上,垂下视线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男人。
看了一会儿,低柔的声音淡淡的,他道:终于愿意搭理我了?
顾萌把人壁咚在落地窗前,不到一米八的身高硬是撑出了两米八的气场。
他仰面看着恩瑾,冷玉一样的脸上此刻显得并不温柔,问道:你准备先解决哪件事?
恩瑾拧了下眉,奇怪道:还不止一件事?
出轨的事和打算渣我的事。顾萌回答道。
转念一想,又说:好吧,其实是同一件事。
给他戴绿帽子就相当于把他给渣了。
等等,一件件来。恩瑾有些头大,问,我什么时候出轨了?
还用我提醒?顾萌瞄了眼恩瑾下方,脑子一热,不解气地伸手在那处掐了一把,忍不住偷腥了吧?跟蕾娜玩得开心吗?嗯?
靠恩瑾猝不及防,被掐得痛弯了腰。
他双手捂着下方,抬眸时,一向宁静亘远的眼睛红了,泛着雾气。
你能不能问清楚了再动手?活了上亿年的大佬头一次感到委屈,颤声道,我什么时候跟蕾娜玩得开心了?
昨天晚上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干嘛?顾萌拽着恩瑾的衣领又把人抵回了落地窗上。
恩瑾眨了眨眼泛去泪花,忍着疼痛,说:我洗澡。她来收衣服去洗。
洗澡不知道回房间?偏要去别的房间?顾萌说着说着,越想越像那么回事。
刚歇下去的脾气又上来了,他抬手啪的一声拍了下恩瑾的脸颊,道:衣服我不能帮你洗?偏要别的女人动手?
恩瑾沉默,有口难辩。
他总不能说当时身上都是伤口,不敢回房。
衣服上都是血迹,怕引起怀疑。
看对方说不出话,顾萌自认为明白了大半。
他放开恩瑾,强迫自己冷静,低下头喃喃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会找妞了
我没有。恩瑾说。
好了。顾萌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有。
恩瑾:
顾萌背靠在身后墙上。
冷静下来后,他看向恩瑾,声音降了几度,道:是因为实在喜欢不起来吗?
恩瑾茫然,问:什么?
住在你身体里的这个人顾萌抬起一手,指尖抵住恩瑾的额,平静道,是没办法喜欢上我的吧?
恩瑾看着顾萌,第一次感受到对方的心灰意冷。
恩瑾的心里有些慌乱,怕顾萌说出更多让他难受的话,声音也变得干涩起来,连忙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无论如何,都已经在一起了,所以,不要再追究喜欢与否了。
就这样。
就很好。
恩瑾自己都没发现,他害怕承认对于顾萌的感情
如果把感情看得太清楚,待七日结束后,这一切又该如何收场。
一直跟我在一起的,是星期一的傻瓜、星期二的天才、星期三的小太阳、星期四的怼怼、星期五的女王往事如幻灯片般,一幕幕在眼前浮现,顾萌缓了缓,喘了口气憋下嗓眼里的热气,道,不是你,不是这样的你。
说完,顾萌转身就走,抬手抹了把眼睛。
有什么区别!
恩瑾一急,松了所有的克制和忍耐,连忙拉住顾萌的手,从身后抱紧他。
一直以来都是我,有什么区别?恩瑾紧紧抱着顾萌不松手,下巴压在他肩上,眼神里尽是慌乱。
如一条预感到自己即将被遗弃的大狗。
我是恩瑾啊
顾萌沉默了半晌,不为所动。
他缓而坚定地将他环在腰间的手臂拉开,道:对不起,我看不透你
你让我觉得陌生。
想分手就直说,不用通过别人来告诉我。
恩瑾身上的气压骤然下沉,他不该乱说话,更不该当着别人的面乱说话。
在一股莫名旋起的气流中,盆栽底下沉重的瓷盆小幅度却高频率地左右摇晃,巨大的叶片簌簌颤抖,落地窗前的白色帘子无风自动,在两人身后急速翻飞。
顾萌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放开恩瑾的手,说:分手吧,反正彼此都谈不上喜欢。
倏地,恩瑾如机械停摆一般,松了所有的力道。
身后,瓷盆稳住了,叶片静静地下垂,白色帘子如一场梦那样安静地坠在墙角。
顾萌走远了,恩瑾还站在原地。
这时,自拐角处踱步走出一道娇小的身影。
安琪拉抱着小丑布偶,看着顾萌消失在走廊尽头,又看看垂头丧气的兄长,不痛不痒地问:说分就分了?
恩瑾低着头,双手垂落身侧,一言不发。
啧啧安琪拉煞有其事地摇摇头道,同一个母胎,同一种solo,兄长,认命吧,我们真的不适合跟人类谈恋爱。
恩瑾终于有所反应,看向她,冷声道,现在开心了?
安琪拉本想点头,但一看恩瑾的样子,硬生生忍住了冲动。
她敢保证,一旦点了头,她的头就会被活生生地拧下来。
其实我还挺喜欢顾萌的她揽紧布娃娃,说着违心的话。
跟潘彼得混久了,什么都没学到,见风使舵的能力见长。
恩瑾抬手。
安琪拉赶紧脖子一缩,头一撇,紧紧闭上眼睛。
她有自知之明,破坏了兄长和恋人的感情,一顿毒打逃不了。
可预期的疼痛没有降临,反而是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头顶。
兄长的手在头顶拍了拍。
安琪拉犹犹豫豫地睁开眼。
这时,她听男人低柔的声线道:既然你喜欢,那我再把他追回来吧。
安琪拉:
哥!
别冲动!
我瞎说的!
我不要!
那个安琪拉舔舔下唇,紧张地措辞中。
恩瑾放下手,自言自语道:我对流星许过愿
愿你永远不受伤害和辜负,一生温暖喜乐。
星期六的恩瑾,也依然爱他,就像他爱从前的我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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