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的步速迟缓,但架不住腿长,一迈步就领先于正常人一大截。
他道:不闹了,还有正事,先回去问问情况。
潘彼得正要跟上,冷不丁听见一道冻得能掉冰渣的男音:还不松开?
声线异常的低柔,却也真的冷到北极圈。
少年一扭头,对上恩瑾不耐烦的目光。
那双眼睛尾稍上翘,因此垂着眼睨人时显得尤其寡情和坏脾气。
潘彼得本就怕这男人,被他一针对,吓得一激灵,抱着顾萌的手就给撒开了。
松开松开,这就松开。他忙不迭地说,哥,刚刚不是没来得及嘛。
不待恩瑾回应,一溜烟跟上前面的薄晔跑了。
右边袖子被潘彼得拽得有些歪,顾萌提着往上拎了拎。
扯正。
这么凶?他瞟一眼恩瑾,道,谁惹你了?
恩瑾觉得他是明知故问。
看到潘彼得抱着顾萌时,心中就有了气。
结果顾萌一点没有推开那人的意思,气得他差点当场躺地上打滚。
他喵的
嫉妒使恩瑾本就少得可怜的情商降至为零,语气便不好:是第一天知道我凶么?
是的。
恩瑾:
这话接不下去。
所以你在气什么?顾萌直白地问他。
比起说出真实想法,恩瑾更愿意选择死亡。
顿了两秒,他道:不是说要专注于游戏吗?声音低低柔柔的,答非所问,潘彼得这样的就不会让你觉得负担了?
顾萌怔了半刻。
恩瑾从他面前走过。
恩瑾跟前方的人保持不近不远的一段距离,路过监狱中央的操场空地时,听到一侧传来响动。
一个穿警服的老人半蹲在那儿,用锄头凿土,一手攥了把种子,挨个填进坑里。
昨天也看到过这个老人,总在不停劳作,似乎跟那些萝卜青菜一样,是长在菜圃地里的。
恩瑾兴趣缺缺,望了眼便移开视线。
这时,余光里瞥见一道人影走到身边。
不用侧头看,光是透过那随之飘近的淡淡甜香,就能知道来者是谁。
甜味被顶上的日光一晒,一烘,立即变得松柔绵软起来。
恩瑾暗自深吸气,想要完全将那味道占有。
恩瑾,你记忆恢复了吗?是不是记起从前的事了?顾萌走在他身旁,不确定地问,想起来自己是谁了吗?
恩瑾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却也实话实说:没有。
或许是疑惑的表情太明显。
顾萌看他一眼,解释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变得有些不一样。
说的还是委婉了点,实则是性情大变。
恩瑾皱了下眉,道:有吗?
他没有这种自觉。
只是想起在雪山里发生的那些事时,会难以理解自己当时的做法,比如
为什么会亲顾萌?
为什么对他百依百顺?
为什么能那么坦然地说出喜欢
想着想着,某人的羞耻心炸了,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
顾萌兀自陷入沉思,因此没注意看身边得人,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是那几天发烧的缘故把脑子烧清醒了?
恩瑾:你说什么?
顾萌摇摇头,很容易就接受了现状,说:你大概是恢复了。
又补充道:是好事。
恩瑾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心底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对恢不恢复之类的说法并不置喙。
前面是潘彼得叽叽喳喳的声音,缠着薄晔和唐止问东问西。
顾萌和恩瑾在后面慢慢地走,显得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儿,快走近生活区了。
那么顾萌声音低低的,突然道,以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哪句?恩瑾不解,侧头看去。
他发现对方竟然有些紧张。
顾萌目视前方地面,又用舌尖舔了舔下唇,于是那片软嫩的红变得潮湿起来,在阳光下泛着水光。
吸引他的视线。
恩瑾正在出神,听见顾萌道:喜欢我什么的
怎么可能?!!
话语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恩瑾霎时心跳如雷,只觉得头顶腾得一热,脸颊也跟着发烫。
对于被戳中的心事,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死傲娇。
没救了。
喂你们还要走多久?
前方,唐止站在台阶上,拖长了尾调喊,被太阳晒得微微眯起眼。
我明白了。
顾萌淡淡一笑,话是对恩瑾说的。
接着朝唐止挥了挥手,快步走上前。
恩瑾走着走着停了下来,看着顾萌的背影,心里忽然就难受起来。
有些挫败地蹲下身,像根日晷似的,影子追着太阳跑。
二楼北边长廊上有一摊梅子色的风干液体,堵在某间囚室门前。
潘彼得惊吓:这真的是人血吗!
还能是番茄汁么?薄晔懒懒地回了句,对于血、尸体之类的已经见怪不怪,道,在这里一切都是真实的,早点适应早点舒心。
潘彼得抹了把冷汗:晔哥,就算适应了,也不能舒心吧。
看血迹的边缘是向一边扫的。唐止指出,尸体被什么拖走了。
顾萌倚在囚室的门边,看着地面上血液拖拽的痕迹,奇怪:为什么痕迹到门口就断了?再次望向室内干净的地面,道,断得太不自然。
研究死法有什么意义?一个男人道。
除了他们外,还有另外几个玩家也聚在长廊边。
其中有一个戴银框眼镜的男人。
长得还算干净。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万一是鬼杀的,什么不合理的死法都能合理解释,在这游戏里生生死死太正常了,要我说,人死了就是死了,不如抓紧时间想想怎么通关游戏。
听说一楼有监控室,你们可以去看看。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没理会眼镜男的说辞,抱着臂靠在护栏上道,不过得搞到门禁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