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厉的室友们的状况也大抵相同,经过顾萌身后时,看到火堆旁完整的一份简餐,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绿光来。
五位女性玩家在篝火堆旁围了一圈,正在分吃蛋糕。
一个文弱的女生叫小薇,是这一局游戏里的陌生面孔,她这时起身,将餐盘放到石块上,对旁边人说:雨欣姐,我去倒点水来。
刘雨欣点点头:帮我也带一杯。
行。
刘雨欣低头继续细着吃那一小块奶油蛋糕,小薇的脚步声还没走远,突然余光里一条手臂闪过。
刘雨欣愣了一下,转头看去。
坐在其他位置的女人也注意到了状况,纷纷投去视线。
雷厉站在她们后方,已经把那块小蛋糕塞了满嘴,哼哧哼哧快速地动着腮帮子,吃相十分急促,又迫不及待地舔舐手上沾着的白色奶油。
你做什么!刘雨欣反应过来,愤怒地站起身就去拽雷厉,雷厉你还回来!太不要脸了!
小薇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见自己的食物被抢了,脸色瞬间泛白。
女人的那点力气对于雷厉来说微不足道,他任刘雨欣拽着,上半身被扯得左右摇晃,自己只顾着吃手上的奶油,一边还满足地笑道:谁说那蛋糕是你的?我看它放在那里没人要,就吃了。
小薇眼里泛起水花,连忙跑过去,攥紧拳头小声道:那是我的,你你怎么能这样。
欲|望开了头就像一个无底洞,雷厉不理会其他,斜乜一眼刘雨欣手中的餐盘,嘿嘿一笑,消瘦的脸颊在火光下透着乌青:这里还有一块
接着刘雨欣就发出了尖叫声。
雷厉的室友们见了,没有上前阻止,站在原地神色都有些挣扎。
最终,一个男人大步上前,道:都这种时候了,谁还管谦让不谦让!男的女的都一样!
他将目标放在了另一位女性玩家身上。
霎时间,雷厉等四人就像鲨鱼闯进了沙丁鱼群,搅得翻天覆地。
另一边动静闹得这样大,尖叫声喊打声响成一片,其他人不可能没看见。
阮楚水和罗婷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收拾东西起身,不一会就带着新鲜的木炭走向木屋里。
顾萌仍然坐在原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薄晔扶着唐止坐直身,淡淡道:进去吧。
顾萌点点头。
女人们打起架来有股比男人还尖锐的狠劲,毫无章法,竭尽全力,抢东西的人一开始只是躲闪,没有还手,目标明确地盯着她们盘子里的蛋糕。
直到一名女玩家扑过去狠狠地咬雷厉的耳朵,一边还狠狠扯着他的头发,雷厉惨叫一声:疯婆娘!
然后就还了手,将那个女人掀翻在地,其他三个男人见他这样,也都没了顾忌。
薄晔叹气,说是要离开却没有动作,低垂下眼睫:打女人可不行
顾萌腾得一下站起身,早就忍不了了,从火堆里抽出一截木棍,朝着另一边走去。
薄晔和唐止紧随其后。
顾萌抡起木棍敲翻雷厉,木棍顶端还亮着红色的炭火,一棍子下去火星四溅。
雷厉不设防,哀叫一声扑倒在雪地上。
顾萌一下又一下地朝着雷厉的后背挥下棍子,抿着唇角不吭声,力道没有保留,却不知何故眼尾有些发红。
胸腔里是胀满的怒火,借由雷厉发泄了出来。
残酷的世界,在欲|望的驱使下轻易失去底线的同类,他对这一切都感到失望和厌倦,但其实最无法忍受的,令他感到痛恨的是像蠕虫一般无能为力的自己。
恐惧着终有一天也会失去底线的自己。
什么都守护不了的自己。
这样的他,拿什么去拥抱恩瑾
顾萌瞬间咬紧牙关,一棍子下去,硬生生从中间折断。
别打了别打了!雷厉被压制得反抗不了,也承受不了对方的重击,只好抱着脑袋蜷起身告饶,再打出人命了!求你了!
顾萌扔了短了半截的木棍,一手攥起雷厉的衣领,另一手握拳举了起来。
雷厉惊恐地睁大眼,脸向后仰想要避开。
顾萌刚要挥下,一只修长温暖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此时天边擦黑,昼夜交替,空地上的篝火噼里啪啦吐着火焰,橙红的光影在周围每个人的脸上和身上跃动,吹拂而来的寒风中带有雪原的气息。
那只大手顺势向上,包住了顾萌攥紧的拳头,轻柔地化解了所有的力道。
可以了。薄晔声音淡淡的,在身后响起,时间不早了,去看看恩瑾。
顾萌清醒不少,回头看去,混战早已平息,雷厉的三个室友退到远处,扶着腰按着肚子,龇牙咧嘴的,一看便知没讨到好处。
女人们披头散发,聚在火堆旁看着顾萌,眼神又敬又畏,完全是被他刚刚的暴戾吓到了。
顾萌慢慢站起身。
雷厉一得空,就从地上连滚带爬地溜到离他远点的地方。
知道了。顾萌低头抹了把脸,闷闷道,我现在进去。
顾萌带着热好的简餐进了木屋,薄晔和唐止留下来收拾东西。
顾萌他唐止蹲在火堆旁取木炭,思考着道,在气什么?
一阵风迎面吹来,扬起火堆边缘的灰烬,呛得唐止闭上眼轻咳两声,一手在面前挥了挥。
薄晔一笑,蹲到他身旁,把人赶到一边,自己接替他的工作。
火光暖烘烘地映亮男人的面庞,微微低下头时,立体的五官轮廓在脸侧遮下朦胧的暗影。
他一边挑拣木炭,一边想着事,过了会儿淡淡道:在气自己让恩瑾受伤了。
原来如此唐止恍然大悟,又挪到他身旁帮着他一起,随后想起另一件事,低声问道,恩瑾真的是被我们带偏的吗?
薄晔怔了一下,才明白带偏的意思。
不是的。侧头看向唐止,道,恩瑾的性取向取决于顾萌。
嗯?唐止不解地回视他。
如果顾萌是女人,恩瑾就是异性恋。薄晔见他睁着圆眼看自己的样子万分可爱,抬起指尖搔了搔他的鼻尖,不忘解释道,如果顾萌是一棵树,恩瑾就是人植恋,如果顾萌是某种动物,恩瑾就是人|畜
唐止连忙抬起双手捂住男人的嘴,跟他面对面离得极近,尴尬得脸色微红:可以啦!再说就越来越奇怪了!
薄晔看着他,弯了眼角。
唐止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脸更红了,无措地放下了手。
雪原上的风卷着火焰朝向另一个方向,火星子在半空中飘散开来,唐止低头在地面上磕着炭火,道:薄晔,你知道吗?
什么?
我十六岁之前,没有喜欢过女生,没有喜欢过男生,也没有确认过性取向的问题。清冽的声音低低的,缓缓的,后来在那一年看到了你,好像能够确认了。
听出了这是隐晦的表白,薄晔的心情复杂难耐,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可即便明白是这么回事,依然看不见其他同性。唐止低垂眉眼,平静地说着话,很奇怪,眼睛只能追随你,不断地想靠近,想去你身边。
我这种一生只能认准一个人的算什么?他接着道,薄晔恋吗?
gu903();薄晔静默了一会儿,心口微微发烫,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先说哪句好,只好靠上前亲亲他的脸颊,轻声道: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