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房门关上,唐止才不得不收回视线,转过头,一脸平静地看向仍缩在床角的顾萌。
顾萌被他看得微窘,缩了缩腿,整个人团得更紧了:那个
他平生最受不了别人服软,本来被唐止气得心肝肺哪儿哪儿都疼,现在见他来道歉,埋在心底的七分怨气三分伤感都奇迹般地消失了。
我也没有很在意,就是因为唐止迟迟不开口,顾萌只好先打破沉默,低下头,一手在被子里扣着膝盖,道,如果说真有点什么的话,也是因为你说话太伤人才
我是不会道歉的。
清冽的少年音冷淡道。
顾萌抬头看向唐止,刚酝酿好的一腔情绪瞬间灭了。
妈的脑袋后仰磕了磕木制墙壁,翻个白眼,悄声骂道,死小孩。
顾萌撸下被子,扬起来铺平了,盖在身上,再次躺下。
哦,我也没想听你道歉。调整个舒服的状态后,语气冷硬道,就算道歉也不接受。
唐止站在房间里没动,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含着下巴,小脸一个劲往外套领口里钻,又咬着领子轻轻磨了磨。
你可以走了。顾萌瞥他一眼,我睡觉了。
唐止回头看了眼房门,摇摇头,道:不能太快出去,薄晔会不相信我道歉了,到时候又要对我进行说教。
顾萌差点气笑,小少爷还真是意外地坦白,拉高被子盖住脑袋,闷声道,随你吧。
唐止看了他一眼,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一步一步晃过去,在他隔壁床铺上坐下。
一条长腿伸展,没头没尾道:你们刚才是在玩亲亲吧?
!!!
顾萌浑身僵住,只剩眼睛在左右转动,脸上被他说得发烫,整个人躲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假装自己不在线。
说什么自己很没用,拖累了大家没听到他的回复,唐止无所谓地耸耸肩,也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杀伤力,晃了晃舒展的腿,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然后你们就没有声音了,好一会儿后才重新交谈,不过声音太轻了,根本听不清。
声音消失的那近十秒的时间内,唐止很自然地就朝那方面想去,虽然不敢确定,但预感到十之八|九是发生了暧昧的事情。
你们两个!顾萌实在听不下去,也装不下去,直接掀开被子,看向坐在对面床上的人,不知道是在被子里憋的,还是情绪高涨,脸都涨红了,偷听要是犯法的话,你们两个早就把牢底坐穿了!
说得好像自己不犯法一样,你跟恩瑾才应该是先进监狱的人唐止从口袋里抽出双手,向后撑在床铺上,自知被他们偷听过无数回,脸上也有点不自然的红,但还是强装无事,下巴一扬,道,被我说中了吗?
大半夜你不困?你不要睡觉我还要睡觉。顾萌胡乱看了眼墙上的钟,半是恼怒半是羞涩地赶客,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现在出去应该没事了,薄晔不会怀疑的。
唐止歪头看着他,话锋一转:又没有人说你无用,你是不是联想能力丰富过头了?
顾萌愣怔了一下,茫然地回视他,没有预兆地就换了一个话题,有些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
话说,你也没有自己说得那么不堪吧唐止偏过脸朝着床头的方向,皎洁的月色照拂在精致的五官上,红色泪痣泛起奇异的温柔之色,在校园的时候,除了你没人坚持维护恩瑾,恩瑾要是被推出局,后面应该会乱套,我和薄晔也没办法那么顺利地通关,跟像你这样善良到不可思议的人做朋友,一开始会有点担心,这么柔软,很容易死掉吧
喂!顾萌不得不打断他,不满地抗议,你这是要挑起战争吗?
唐止斜瞥他一眼,而后盯着前方的墙壁继续说下去:可后来发现你的生命力意外地顽强,在医院,就算一个人去了可怕的地方,还是能够冷静地发出求救信号,然后逃回来,这种事一般人可做不到,如果不是你,我们同样没办法那么快逃出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神明尤其眷顾你这种性格的人,你身上总有种奇妙的好运气,经常能化险为夷。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得出结论,有了你,薄晔、恩瑾和我也会变得很安心,所以怎么会是个无用的人呢?事情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你没必要因为自己的性格感到伤心,善良、和平、宽容,这些本来就是像宝石一样发光的品质,我那时候会说无用完全是因为太生气,才会口不择言。
唐止静默片刻,瞥了他一眼,小声嗫嚅道:你能原谅我吗?
顾萌过了好久都没答话,侧躺在床上,埋着头,微微蜷着身,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止以为他没听到,刚要提高音量再问一遍,听到顾萌平静道:不是说不道歉吗?
唐止坐正身体,矜贵的小脸昂高了一些,倔强道,请求原谅不等于道歉。
嗯。顾萌道,别人都是先道歉才请求原谅,你直接跳过中间步骤。
唐止抿着唇,不说话了。
我没有因为你说的那些感到难过。房间里沉默了数秒,顾萌拉高一些被子,脸上的伤痕在莹白肤色的衬托下很是明显,还有唐止挠的三条血印,但无损清丽温柔的长相,在唐止道出真心话后,他也没什么好掩饰的,将心中的不痛快一股脑儿地倾吐出来,你要吃糖醋排骨我就给你烧糖醋排骨,你说不吃辣我酸菜鱼里从来不放辣椒,在游戏里,你和薄晔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总是操碎了心,结果结果你说要亲手除掉我,养了这种白眼狼,谁能不伤心?
一天下来,要不是他提醒,唐止差点都忘了说过这话。
顾萌用被子裹紧自己,像个蚕蛹,怨念深重道:虽然知道你眼里只有薄晔,但好歹也不要不把别人的真心当一回事。
知知道了。唐止垂着脑袋,左右晃了晃脚,被他说得羞愧,低声为自己辩解,我又不是说真的,你又何必
不是说真的也不行!顾萌看他一眼,较真道,有些话只适合心里想想,说出来就友尽了。
唐止:我心里才不会这么想。
事情说开后,两人心中都轻松不少,房间里又陷入安静。
窗外起了微风,杉树林沙沙作响,今夜月色皎洁,斜照进窗户里,装饰了室内的两个人。
顾萌想说时间不早了,问他要不要休息,刚开口发出一个音节:你
结果唐止比他更快一步开口:你和恩瑾亲上了吧?
顾萌:你走吧,好不好?
对上那双清亮无辜的眼眸,顾萌真心怀疑他是故意的。
一楼客房外的走廊里,薄晔和恩瑾各靠一面墙壁,面对面站着。
你最近对Candi是有什么意见?薄晔调整站姿,换了边重心,重新靠回墙上,奇了个怪,他又是哪里惹到你了?
恩瑾脸色平淡,莫得感情:他不仅让顾萌伤心,还打伤了顾萌。
嗯薄晔抬手搔了搔鼻梁,瞬间没底气,Candi有时候会偏激,其实没有恶意,多担待一点。
恩瑾:你说这话时,就像熊孩子家长说孩子太小,不懂事,你多让着他点。
薄晔无法反驳,连忙切话题,咳就因为这个?
有些事,以前没在意,现在想起,就没办法忽略。恩瑾陷入回忆,一条一条列举,Candi要吃糖醋排骨,顾萌就给他烧糖醋排骨,他说不吃辣,顾萌做酸菜鱼从来不放辣椒,Candi提的要求顾萌都会答应顾萌他,很喜欢Candi。说到这,危险地眯了眯眼,放低的声音有些阴沉,顾萌不能喜欢别人,喜欢的都得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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