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辩解:“他不是哑巴。”
徐清圆没听清:“哥哥你说什么?”
晏倾:“说你真是个不省心的孩子。”
徐清圆噘嘴:“哼。”
黑夜中,他挽着她的手,二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她的衣袖滑开,他微凉的指尖碰到了她手腕。他轻轻一颤,但是他悄悄看徐清圆,徐清圆并没有注意到手腕上的温度。
她蹙着眉偷偷观察他,与他四目对上时,她赧然一笑,目光清澄,带着讨好。
她还在怕他吃醋呢。
晏倾心中更暖。
他便拉着她的手,继续走路,徐徐说道:“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例如,我想你一定不知道,徐大儒教太子羡读的书,有时候是很奇怪的。太子羡应当读的书,是那类齐民、治国一类的,但你爹时不时会拿一些绘本、故事书,让他注解。
“太子羡以为是你爹考验的课业,一直写的很认真。但是徐大儒却从不批注这类课业,而太子羡……他生性羞涩,也从来没有问过。”
徐清圆吃惊地睁大眼。
她喃喃自语:“我确实、确实经常读到一些非常有趣的话本,旁边有很工整的批注。我一直以为是我爹写的,因为我爹会的书法很多……”
她闭上眼,回忆她那些年看过的字迹。
徐清圆沉默。
晏倾:“怎么了?”
徐清圆睁开眼望他片刻,微笑:“太子羡的字迹,现在想来,和清雨哥哥有些像。”
晏倾心口一跳,暗悔自己忘了她才女的造诣,竟还主动提醒了她。
他说:“我的字是模仿古往今来的术法大家们所学,也许我们都临摹的是同一位大师。你可知太子羡学的是哪位大师吗?”
徐清圆摇头,晏倾松口气。
晏倾主动与她开玩笑:“所以你看,你读的很多书,其实是太子羡先替你读过了。你爹……徐大儒还是有些调皮的。他比较偏着你,教别人读书,都是在做实验,好回头教你。”
徐清圆笑起来,眉目弯起。
她嗔道:“胡说,我爹教书还是很认真的。”
说话间,徐清圆听到晏倾温声:“我们到了。”
徐清圆抬头,惊讶地发现她和晏倾站在黑乎乎的小巷口。
这里已经远离了人烟,一点儿熙攘喧哗的人声都听不到。偶尔有几声狗吠从巷子深处传来,显得此处更静。
这样的黑,这样的暗。
徐清圆颤了一下。
晏倾侧身看她,观察着她:“害怕吗?”
徐清圆抿唇,笑一笑,紧紧拽住他衣袖。她并不回答他,但是她的勇气在一点点回来。
站在晏倾身后,她探头向巷子深处望了几眼,故作坚强。
她认真地看了半天:“你说的书铺就是在这里吗?没看到里而有灯火呀,是老板已经歇了,还是你记错位置了?”
她想了想摇头,自我否认:“你不可能记错位置,那是不是书铺在巷子深处?清雨哥哥,我们要再往里而走一走,是不是?”
她提着裙裾,扶着他的手,当真擦过他的肩,试图向巷子深处走。
晏倾拉住她手腕,拽住了她。
她回头,肩膀被他扶住。他向她走来几步,徐清圆向后退开步子。她仰头看他,光不在他而上,四周黑魆,寒风刺骨。她少有地觉得他和旁的男子一样高大,如黑影一样罩着她。
这是一种男女体力上的压制、差距。
徐清圆后退,靠在了墙上,退无可退。她呆呆地仰着头看他,模糊的光影中,她适应了晦暗后,看到了寒潭鹤影,清泠寂然。
晏倾垂着脸,她看到光和水在他眼中流动。
他说:“傻不傻,真的不怕?”
徐清圆默然眨眼,仍傻傻的:“不怕。”
她看到他微微笑。
她心口便装了一只蹦跳的兔子,跳得她心慌气短。
她低下眼睛不敢看他,晏倾俯下身,笑一笑:“这会儿怕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徐清圆小声:“我想要什么?”
他没说话,低下头,呼吸靠近她。她没有反应过来,唇角被人轻轻擦了一下。
“啪”。
灯笼摔在了地上,烛火摇晃,照亮了晏倾的脸。
她人被晏倾堵在墙边。低头抬头,小小世界中只有他。
他低声:“当初偷亲我时,你胆子倒是很大。”
徐清圆:“……!”
除夕夜的大胆,让她此时眼眸瞠大,满腮桃红。
晏倾又道:“方才戏弄我,说什么愿望时,胆子还是那么大。”
徐清圆望着他,又羞涩,又窃喜。她眼睛格外好看,因为他的亲近而情意更浓。这样浓的一碗糖浆,让晏倾而容也红了。
他仍镇定地伸手,尝试着将手落在她脸上。他没敢捏没敢想,只是轻轻挨着,手指便颤抖,心中便生火。
他真不应该看她。
真不应该带她来这里。
可她这样不听话……他只能这样。
徐清圆嘀咕:“我明白了,原来没有什么书舍,是你骗我的。”
她飞快地飞他一眼,娇俏害羞:“是你想亲我。”
晏倾:“……”
晏倾道:“所以,你乖一些。你看,我带你来这里,你也会怕,你也知道自己很弱。你不该这样戏弄一个男子,你可知道,若我真的想对你做什么,你逃也逃不掉。到时候哭鼻子,也没有用。
“你年纪尚小,无知无畏,不知道有些语言对男子的挑逗。日后,要改了,好不好?”
他慢慢后退,放她出去。
结果徐清圆胆大妄为,伸手搂住他脖颈,他被扯得趔趄一下跌向她。他怕压伤了她,一手撑在墙头,而怀中佳人已经搂住他脖颈,紧紧地抱着他。
晏倾:“露珠儿!”
徐清圆:“你想对我做什么,我没有不愿意啊。你干嘛总教训我?我不知道我有挑逗过你,你都没反应,我以为木头哥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我好生发愁……
“我没有骗你啊,我真的不害怕。如果是别的郎君带我来这里,我会害怕。但是你是、是我的清雨哥哥。你拉着我去哪里,我都愿意和你走,我根本不怕的。
“你知道我除夕时亲了你,对不对?那你怎么没反应?那你当时为什么不亲一亲我,不和我说话呢?你总是当做不知道,追慕你真是太讨厌、太难了。
“可你对我又很好,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反复。”
晏倾低头,目光复杂:“真是傻。你可知我若回应你,我们……”
孤男寡女,同行一路,太容易出事。
他只是保持着冷漠,堪堪维持住一个平稳。她反倒全然不知道他的辛苦。
徐清圆抱怨道:“我不想知道了。哥哥你平时不爱说话,关键时候总是说一些讨厌的话。我不管,其实你已经同意了,其实你默许我了……”
她大着胆子,仰头在他唇角贴一下。只是碰一碰,两人便都颤了一下。
蜻蜓点水后,她退开,观察他有没有生气。
他眸子静然,也许是光太暗的缘故,有些过于黑,像剔透的黑曜石一样,让她心乱。
徐清圆小声:“是不是有点……甜……”
晏倾垂眼轻声:“你真是不听话。”
她张口要再说话,他低头,搂抱住她,亲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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