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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话间,云菂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身后跟着保姆,保姆手里提着新鲜的磨盘柿子。
两个孩子看到妈妈,惊喜不已,口里喊着妈妈扑过来了,就连一向稳重的守倞都高兴得直蹦。
林望舒本以为出发前看不到了,现在突然看到,心酸和高兴,忍不住抱着和他们说话。
云菂见到林望舒,自然非常热情,亲切地挽着林望舒的手说话,又说起昨天孩子的种种,以及后面的一些安排,问她觉得如何,征询她的意见。
言语间的友善和热情实在是出乎林望舒的意料,甚至她感觉,陆崇礼和云菂在向自己说起给孩子的种种安排时,竟然有些小心翼翼的邀功讨好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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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孩子没回国,他们想看孩子,姿态放得低,倒是能理解,毕竟孩子在她手里。
但是现在她已经把孩子交到他们手中了,而自己成了那个即将离去的孤家寡人,他们大可以不必理会自己了,这也是她之前的设想。
现在他们还愿意做这些让自己放心,这里面的体贴不得不让她感念。
说到底,自己和他们非亲非故,因为往日种种,他们也未必对自己有什么好感,兴许还存着几分不喜,但是此时,他们愿意坦诚地放下往日过节,为了孩子和自己以诚相待,用着宽容和善的态度来看待自己,这已经足够了。
很快饭菜上了,饭菜很丰盛,食材都是极好的,比如那鲈鱼,果然是鲜美嫩滑,外面市场上轻易买不到的新鲜,还有鳝丝,赫然正是小时候吃过的味道。
陆殿卿从旁挑了一些没刺的肉给孩子放在小碗里,两个孩子自己用勺子吃得很香。
云菂笑道:“望舒喜欢吃什么,便是有什么不会做的,你伯父最喜欢研究食谱,等他学会了,下次你来了做给你吃。”
这种话,其实任何人听了都会受宠若惊,毕竟陆崇礼的身份摆那里,他给人做饭,那得是什么待遇,所以林望舒忙道:“伯母,这些都很好吃,特别是这清炒鳝丝,伯父手艺确实很好。”
陆崇礼道:“我记得你大哥以前是掌勺,他厨艺极高?”
林望舒:“极高倒是谈不上,不过是营生罢了。”
云菂听着,便笑着随口问道:“他如今在哪里高就?”
林望舒:“前几年我家里遇到一些事,大哥也是一蹶不振,不过最近几年好多了,去了一家私营饭店,待遇还过得去。”
云菂听着,和善地笑着,温声软语地问了问家里其它情况,林望舒也就一一答了。
陆崇礼也从旁偶尔问几句,最后还问候起来林望舒母亲:“我记得你母亲喜听戏,喜品茶,往日那些爱听的戏现在不多见了,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盒新得的武夷岩茶,现在入了秋,这种青茶倒是适合,对抗燥邪。”
林望舒听“武夷岩茶”,就知道这个很难拿到,也不是一般人喝的,本要推拒,云菂却已经道:“我们和你母亲也是往日旧识,多年不见了,今日见到你,也想起一些陈年往事,难免有些感怀,你伯父这茶也是送给旧识的,你如果一味推拒就太客气了。”
林望舒本想着彼此本身关系不尴不尬的,她也没和母亲提,不过云菂话说到这份上,她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整个吃饭的过程总体还算愉快,陆崇礼慈爱温和,云菂温声软语,却又恰到好处,不至于让林望舒感到尴尬,谈话过程也体贴地避开了一些敏感的话题。
饭桌上有孩子,也吸引了一些注意力,稍微能让气氛随意一些。
吃过饭后,云菂笑着说起给两个孩子准备了儿童房和游乐玩具:“殿卿工作到底忙,他一个人肯定照顾不周,我们就先准备了孩子的房间,就算不住在这里,偶尔周末过来住一住也挺好。”
当下云菂就带着林望舒看了,不得不说很用心,家具都是德国大品牌定制,许多精巧的玩具都是最顶尖的,甚至院子里还特意开辟了沙堆区,沙子也是从北戴河特意运来的。
云菂笑着说:“过几天,你伯父有时间,我们带着孩子去北戴河,孩子应该喜欢。”
林望舒本来想着陆殿卿父母应该能把孩子照顾得很好,但到底心里没底,现在看到这个,也就彻底放心了。
陆殿卿父母的涵养风度实在是无可挑剔,跟在这样的人身边,孩子总归会越来越好。
吃过饭,林望舒陪着孩子玩了一会,两个孩子虽然看到林望舒开心,劲头大,但到底是小孩子,玩了一番便开始打哈欠流泪,很快就睡着了,安置在儿童房里,几个大人就在客厅里说话。
陆崇礼和云菂送给林望舒一份礼物,是一套首饰,林望舒看得出,这是非常昂贵的一套首饰,似乎在去年拍卖会上出现过。
他们这样的人既然送东西,断然不会是赝品,那就只能是正品了,而这正品的价格可是让人咂舌的数字。
林望舒有些意外:“伯父,伯母,这太贵重了。”
云菂却笑着道:“这是我们的心意,望舒如果嫌弃贵重或者便宜,我都要不高兴了。”
陆崇礼道:“望舒如果这么客气的话,那就太见外了,况且这套首饰也不是太奢华,你以后工作时佩戴应该也比较合适。”
陆殿卿从旁道:“这套粉钻确实好看,母亲的眼光一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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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随口说着话,话题便转到了林望舒学业上,云菂显然对林望舒的学业很感兴趣,问得非常详细,林望舒也就提起来:“去美国就要开始博士生的课程了,学业应该比较紧张,我们导师要求也严格。”
旁边陆殿卿没说话,沉默地帮他们斟茶。
云菂品了一口茶,随口问陆崇礼:“等望舒博士毕业了,这可是高级金融人才吧?”
林望舒听着,道:“博士毕业估计得几年后了。”
陆崇礼也就问道:“你博士期间的具体研究方向是什么?”
林望舒没想到他竟然问这个,也就大致提了提,她的方向主要专注于金融工具方面。
陆崇礼道:“这几年美国经济发展好,这个方向前途应该很好,你现在已经是博士生了,后面有什么规划?”
林望舒:“我的导师一直很注重实践能力培养,我在学校大概上半年或者一年的课,就会过去外面的投资银行做半职,也是为了能拿到实际实践数据来做研究,如果做得好,毕业后可以直接在外面投资银行任职,当然也有留校任教的机会。”
她说这话,说得详细,其中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她留在美国可以拥有还不错的前途,很可能不回来了。
云菂便笑着说:“现在时代变了,我记得以前你们教科书上都会说,银行家肥头大耳,血管里流淌着劳动人民的血汗。现在改革开放了,大家对国外经济金融也有了新的认识,视线开阔了,观念变了,开始学习西方的经济金融了,国内的金融业也开始发展…不过国内的发展到底和国外不太一样。”
林望舒点头:“这几年我在国外其实也会看一些国内的报纸,国内金融业确实一直在改革发展,其实我的导师对这一块也比较关心,毕竟是社会主义金融,这对于西方来说也是新鲜事物。”
云菂笑道:“报纸上都是官样文章,特别是传到国外更是失了真,如果望舒对国内金融业有兴趣的话,可以找些资料了解下。你伯父认识一位朋友,就是这一块的。”
她便问道:“崇礼,我记得上次你和陈同志一起吃饭,你和他聊过吗?”
林望舒听这话,倒是也有些兴趣,她如今在海外求学,所学的都是国外案例,但是对于中国经济改革中的金融行业情况,只知道大概,并不知道具体。
陆崇礼便道:“我们也是大致地聊了几句,这几年我们国家金融机构一直在改革,现在已经着手要完善社会主义特色的金融体系了,国外的那些银行和保险公司,也都陆续进来了。你看就在去年,上海证券交易所也建起来了,一切都在雏形阶段,但是未来机会应该很大。具体的细节资料,我给他打电话问问,回头让殿卿寄给望舒吧,望舒可以多看看,当做研究参考。”
林望舒自然只能感激,她大概猜到他说的那位是谁,确实是主抓国内金融改革的,应该都是第一手的资料,而国内金融改革的一手资料,她自然求之不得。
陆崇礼温和地笑道:“国内优秀的金融人才应该很稀缺,这个阶段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望舒毕业后,可以先在国外那些大投资银行好好干,等干出一番成就,成为大银行家,荣归故里,就可以为我们国家金融建设增砖添瓦了。”
林望舒对此,只是微颔首,没再说什么。
她可以感觉到,陆崇礼说话水平实在是高,既含蓄地提到了国家金融人才稀缺她可以回国报效祖国,甚至可能隐约暗示了一些前途承诺,但又没有给她任何压力,只说将来,总之进退皆宜。
旁边的陆殿卿道:“她博士还要读几年呢,这是很久后的事情了,以后再说吧。”
这时候,恰好保姆端上来水果,云菂便笑着道:“来,吃水果吧,一直在聊工作也头疼,望舒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就不能说一点轻松的吗?”
于是大家吃水果,话题又转到了孩子身上,提起孩子,大家自然话都比较多,毕竟能坐在一起这么聊聊,本身也是因为孩子。
之后保姆过来提起孩子醒了,于是云菂便挽了林望舒的手过去看。
刚醒的孩子有些懵懵的,过来看到大人就让人抱着,林望舒抱着陆守倞,云菂便抱着陆行鹓。
看看时候不早了,云菂搂着孩子,便笑着和孩子提起来妈妈马上要去美国的事:“你们在这里,要听话,乖乖的,到时候奶奶给妈妈打电话,你们每天都可以和妈妈通电话,知道吗?”
陆守倞刚睡醒,迷迷糊糊的,便点头:“好,我要每天和妈妈说话。”
陆行鹓忙道:“奶奶,我也要每天和妈妈说话!”
云菂自然一叠声答应着,这么说话间,两个孩子也都醒神了,云菂便让两个孩子去找爷爷。
之后,她对林望舒笑道:“望舒,孩子其实很记挂你,不过都懂事,也不哭不闹的,回头孩子什么情况,我让保姆都记下来,这样你想看的话,就传真给你,或者你想问什么,随时给我打电话就是了,左右我在家里也没别的事,我如果天天和别人聊咱们孩子,别人还嫌烦呢,和你聊,你肯定愿意听,是不是?”
林望舒看到孩子后,其实心里多少有些难过,此时听到云菂的话,又觉欣慰,便哑声道:“谢谢伯母。”
云菂却柔声道:“望舒,当年我不得已离开大陆,我躺在万里高空的飞机上,看着窗外的云层,却依然记挂着殿卿,那个时候殿卿已经十四岁了,我却不能放心,如今两个孩子还不到三岁,你心里是什么滋味,我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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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菂叹了一声:“望舒,当年我离开,是不是你陪着殿卿说话,陪了他一天?”
林望舒有些恍惚,她想起过去的一些事,胡乱点头:“好像是的,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
云菂望着林望舒道:“人和人之间讲究一个缘,我相信,从我们走进白纸坊胡同,从你在槐树上翘首相望,我们的缘已经结下,现在,你的儿女就是我的孙子孙女,我之间已经有了间接的血缘关系,这是我们昔日缘分结下的果。”
她温柔地笑道:“当年我撇下我的儿子离开,是你陪着我儿子,在他最茫然的时候给他安慰,现在,你远去求学留下幼子,我和孩子爷爷肯定可以把他们照顾得很好,你可以放心。”
林望舒听这话,声音有些哽咽:“伯母,你说这话,我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能体谅我。”
云菂便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其实没什么,一切都会过去的,孩子也会长大,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你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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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稍微稳定后,林望舒一直陪着孩子,看他们玩,到了下午四点多,她看看时间,也该告辞了,便先给两个孩子告别。
因为已经事先铺垫了很多,两个孩子也都接受了,倒是很懂事,并没有哭,反而用稚气的声音表示,以后要天天和妈妈打电话,还挥舞着小手开心地和妈妈说再见。
之后陆崇礼夫妇陪着陆殿卿并两个孩子一起送出来,送到门口。
说着话的时候,陆崇礼突然道:“望舒,这次你们回来办结婚证,其实我和你伯母很欣慰,也终于松了口气。无论你们出于什么想法,在我们老一辈人看来都是缔结两姓之好,这次你能过来和我们一起吃个便饭,我们也很高兴。”
gu903();他突然说这个,林望舒微怔,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