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走出教学楼,唐亦宁都还在发懵,潘蕾松开手,说:“你别理曹迅,他跟个发/情的公狗似的,军训到现在才半个月,到处勾搭女生,脸皮厚得子弹都打不穿。”
唐亦宁心有余悸:“我都不认识他。”
潘蕾说:“不认识就对了,看男人看他的鞋就行,曹迅穿的都是假货,这种人不值得搭理。”
唐亦宁听完这句话,居然开始回忆江刻穿的鞋,印象里他没有名牌鞋,穿的好像都是国货运动款。
——
第二天去教室,潘蕾和吴丹娜一直护在唐亦宁身边,曹迅想去说话,被潘蕾轻蔑的眼神给吓退。
几个男生凑在一起说笑,时不时地转过头来朝唐亦宁看一眼,他们或许没有恶意,但唐亦宁并不喜欢这样的目光。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渐渐的,有别的男生来和唐亦宁搭讪了,同班的、同学院的、其他学院的……唐亦宁都没做好思想准备,就已经有三、四个男生向她表白。
他们连台词都一样:唐亦宁,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唐亦宁只想喊救命。
十八、九岁的男孩们刚结束三年苦学,一朝进入大学后就跟出了笼的饿狼似的,眼睛放绿光,对哪个学院、哪个专业有哪些美女如数家珍。
唐亦宁在入学前修剪过头发,虽然还是短发,但她夹上发卡,再也不会被人误认为是个小男孩。她身材纤瘦,肌肤雪白,眼睛大而明亮,真就是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少女,很轻易地就吸引了男孩们的目光。
面对男孩们如狼似虎的追求,唐亦宁苦不堪言,根本不敢和他们说话,也不肯收礼物。
这些事令她困扰,却也因祸得福,收获了潘蕾和吴丹娜的友谊,三个女孩正式开始了三人行。
潘蕾忧愁地看着唐亦宁:“我一开始以为你是装傻,没想到你是真傻,不看着点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给拐跑了!”
唐亦宁觉得潘蕾想多了,她哪那么容易被人拐跑?
潘蕾又说:“唐小宁,过阵子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条件都不错,又帅又有钱,和追你的那些傻子完全不一样。你得开开眼界,找男朋友至少得找那样的!”
唐亦宁忙说:“不用不用,我没想找男朋友。”
她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躲在寝室床上,唐亦宁认真地分析了一下,因为爸爸生病,她的高中岁月变得兵荒马乱,导致她从没喜欢过任何男孩,连暗恋都没有过。
现在,家里欠的债还有几万没还清,爸爸要吃药,病退又没办下来,这些年只能靠妈妈给私企做保洁工作赚来的微薄薪水维持开销,她哪里会有心思谈恋爱?
就算要谈,也不是和那些人,那些人无非就是看中她的脸,一点儿也不了解她,肤浅得很。
而且,他们都没江刻帅,没江刻高,没江刻聪明,没江刻……
咦?为什么要拿他们和江刻比?
唐亦宁想起江刻,在被窝里羞红了脸。
认识三个多月,江刻从未对她表示过这方面的意思,除了那次吃黄焖鸡,他们再也没单独出去干过什么。
A大的学生到底不一样,唐亦宁对江刻充满学霸滤镜,觉得他一点也不肤浅,没说过她漂亮,没对她做过任何冒犯的举动,总是提醒她别乱花钱,还会偷偷炸鸡排给她吃。
不晓得他给她的那些鸡排,要不要付老板钱。
唐亦宁没问过,她吃过江刻给的四份鸡排了,有一次还是爆浆的呢,那个要十六块,唐亦宁知道的。
她没有潘蕾说的那么傻,心里清楚得很,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喜欢上江刻了。
喜欢他什么呢?难道也是因为脸吗?
唐亦宁觉得不是,她和那些饿狼般的男生可不一样,才不会在不了解一个人时,只因为对方一张脸就去胡乱表白。
她喜欢江刻,是因为觉得,他人很好。
虽然奶茶店的姐姐们都说江刻为人冷漠、自命不凡,还很穷,远观也就算了,要做男朋友那是大写的灾难。但唐亦宁总觉得,江刻的内心并不像他外表表现得那样冰冷难接近,偶尔,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言行中透出的一丝温柔。
唐亦宁闭上眼睛,把脸颊藏在被子里,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江刻修长挺拔的身影。
她想要更多地了解他,循序渐进,先和他成为好朋友,暂时,她不会让他知道她的小心思。
——
开学后一个月,国庆长假来临,这七天奶茶店会很忙,唐亦宁和同事们排好班,她连上四天,再回家休息。
这天是长假的第三天,天又下起了雨,雨水微凉,人们纷纷穿上长袖,迎接秋天的到来。
江刻在鸡排店忙碌,突然,有个人冲到店铺前,双手往柜台一拍,仰着脸问:“江刻!你知道我老板,就那个,刘玮,住哪儿吗?!”
江刻看清面前的人,竟是唐亦宁,她没撑伞,穿着那身紫色工作服,头发、衣服都被淋湿了,满脸惊慌失措。
“怎么了?”江刻问。
“我、我老板不见了。”唐亦宁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慌乱,身子都在颤抖,“已经两个礼拜没来了,电话也打不通。就刚才,不是,他们现在还在,有个人说他是房东,说再过三天我们店就到期了,他要把店租给另外一个人,叫我们腾地方。”
江刻听明白了,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你工资结清了吗?结到什么时候?”
“我……”唐亦宁一听就知道完了,脚都发了软,大眼睛一眨巴,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八月的工资都没发,最后一次发工资是八月底,发七月的一千八。他还欠我八月九月的工资,一共三千二,呜呜呜……”
江刻急问:“刘玮不发工资,你们为什么不找他?”
“找了呀!他九月二十号以后就没来过!电话里说最近忙,说国庆店里生意好,等国庆过了就发,后来电话就打不通了。”唐亦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江刻,我怎么办?呜哇哇……”
她站在店铺外,瘦伶伶、湿哒哒的一个人,双手胡乱地抹着眼睛,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唐亦宁生平第一次打工,辛辛苦苦干了近四个月,才拿到一个半月的工资,突然之间店铺到期,连老板都跑了,于她而言和天崩地裂没啥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