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皇后早就该把那个贱丫头做成人彘泡进罐子里当古董,居然容她活着兴风作浪,皇后还是太善良了。”
“啧啧”一声,女人兴致大发道:“不如我现在就来改改剧本、让你死在这一集吧。”
庄清时瞧着她脸上的微笑,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被心底生出的寒意冻住。
唐言蹊在她畏惧的目光中敛起笑容,面无表情、掷地有声道:“庄清时,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跪好了给我道个歉,扇自己三巴掌、从此滚出榕城;要么你明天就会成为全城的笑柄,被陆家扫地出门,再被我撵走。你选哪个?”
庄清时瞳孔一缩。
唐言蹊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准备默认她选的是第二种了。
手刚抬起来,就听到场地外一把低沉冷厉的嗓音破空而来:“都给我住手!”
唐言蹊只感觉到一股凌厉阴沉的气场插进了她与庄清时之间。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是谁,就被逼得退后了一步。
庄清时只感觉到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被抱进了谁的怀里。
紧接着,委屈汹涌而来,她抓住了男人熨烫的一丝不苟的衬衫衣袖,泪腺崩塌,“仰止……”
唐言蹊对这个场景也有点迷惑。
男人宛如从天而降的神祇,俊脸的棱角中似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远山般的眉眼亦是乌云盖顶,阴霾漫空。
“唐言蹊,你在干什么?”他鹰隼般的眸间射出锋锐的视线,划过谁的心房,留下一道血口,“大庭广众故意伤人,你从谁那借的胆子?”
唐言蹊皱了下眉,在他痛恨的目光里,突然有些慌,“我……”
陆仰止向来如此。
最是痛恨有人恃强凌弱,最是见不得这种事情。
鹰眸四下一扫,精准地攫住那边导演椅上的男人,削薄的唇嘲弄一勾,“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自导自演这出戏?唐言蹊,几年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
导演椅上的男人被陆仰止一个机锋暗藏的眼神吓得冷汗涔涔。
他一改方才的刁钻,站回了唐言蹊身边,“老祖宗……”
唐言蹊斥道:“站直了别弯腰!”说罢,迎上男人沉甸甸的目光,“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别想找赫克托的麻烦。”
陆仰止垂眸看向怀里的女人,巴掌大的小脸挨了这么多个巴掌,肿了一圈,嘴角还渗出几丝血迹。
这场景,倒是有些似曾相识。
庄清时见他看过来,眼泪掉得更凶了,“仰止,我知道她嫉妒我,但是没想到她居然能做出这种……”
“你少他妈胡说八道!”赫克托都听不下去了,在陆仰止面前爆了句粗,“老祖宗向来不会主动惹是生非,如果不是你那天在别墅先对老祖宗下手——”
“你说什么?”男人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
庄清时咬牙,闭上眼。
赫克托也冷哼一声偏过头,“你好好问问你女人都对老祖宗做了什么吧!”
男人湛黑的眸光最后落在了唐言蹊脸上。
女人还是云淡风轻的表情,看不出多大波澜起伏。
他的黑瞳却幽深了许多,他将怀里的庄清时抱回车上,吩咐司机带她去医院,而后单手抄袋,又这么面色沉凝地走了回来。
“是清时先对你动的手?”男人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的脸。
隐约,还能瞧见她脸上一些不大寻常的痕迹。
眼眸骤然紧缩,这些不寻常的痕迹带他回忆起那天她在别墅里种种不寻常的表现。
第二天一早他便发现了那些伤,可是她又执意要走,惹得他痛怒交加根本没有任何余地去关心其他事。
“唐言蹊,我在问你话!”他沉声叫她的名字。
唐言蹊回过神,掀起眼皮看着他,私下里琢磨着这个问题到底该怎么回答。
根本没法回答嘛。
说“是”,显得自己太无能,被庄清时这种小角色按着打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经历。
说“不是”……
她烦躁地一抓头发,囫囵吞枣的“嗯”了一声就一笔带过了。
陆仰止一口气堵在喉咙处,上不去下不来。
他早就知道她是个要强又好面子的女人,无论是受了多大委屈,若非他亲眼看见,她是一个字都不会往外吐的。
这个女人从来就和别人不同,好几次命都快搭进去了,还笑嘻嘻地不当一回事。
既让人气得火冒三丈,又让他被烈火灼烧的心脏感到一阵阵痉挛般的疼。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明知她不会说,却仍然忍不住这样问。
唐言蹊“啊”了下,笑道:“说了有用吗?你会帮我揍她吗?”
不会。
男人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从来不是个以暴制暴的人。
唐言蹊虽然没指望他说“会”,但他脸上无动于衷的冷漠还是让她有些心寒。
不过她很快又大大咧咧地扬唇笑开,“所以我告诉你也没用啊,我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人,我除了揍她没别的想法。无论你是想用赔钱还是什么其他折中的方式补偿我,我都不会接受的。”
男人清俊的眉峰就这么皱成死结,看着她苍白的脸蛋上笑开的那朵花。
与方才她“行凶作恶”时的猖狂霸道,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样子。
“当然,你要是还觉得对不起我的话。”唐言蹊眨了眨眼睛,“那你请我吃饭呀。”
赫克托,“……”
他担忧地望着女人的背影,能想见她脸上无所谓的笑容。
只是这无所谓背后,她一个人承担了太多痛苦。
所以才会非以这种低级幼稚的手段还回去不可吗?
陆仰止收在口袋里的大掌缓缓攥成拳,脸廓却没有半分松动,“你自己已经替自己出过气了,看这架势,不像是需要别人再为你做什么的样子。”
唐言蹊心里一刺,笑意虚挂在嘴角差点就维系不住。
半晌,她才道:“其实恰恰相反。”
男人眸光一深。
她却伸了个懒腰,往场地外走去,“我还有事要处理,明天见。”
赫克托在追上去和留下来之间踟蹰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先跟上。
不过脚步却在经过男人面前时顿了下。
以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语气对陆仰止道:“我以为你们好歹做过夫妻,你会了解她多一点。”
陆仰止没说话。
“她不是什么都喜欢自己动手亲力亲为的。”赫克托嗤笑,“恰恰相反,她之所以从来不靠人,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给她靠。”
没有父母双亲,没有兄弟姐妹。
如若有那么一个人能在她受委屈时挺身而出——
谁不愿意当个温室里的小公主?
“你别仗着老祖宗喜欢你就不把她当女人。”赫克托冷声道,“她会看上你只是因为她在你身上期待的东西太少了,而不是因为你就做得够好了。”
陆仰止听着他的话,眼神却没丝毫波动。
反而薄唇一弯,嗓音清冷,“这些我都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赫克托一怔,“你知道?”
他还以为,陆仰止没听懂老祖宗方才那句话……
“众所周知,唐言蹊懒到如果不用吃饭上厕所、根本连床都不会下。”陆仰止哂笑,“你觉得我会信她万事喜欢亲力亲为?”
赫克托语塞,“……”
这倒是真的。
所以他说的那些,陆仰止都知道?
赫克托看向他,“那你不知道什么?”
陆仰止深眸在转瞬间变得沉暗,慑人至极。“比如,我不在的那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