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陆是清晨,欧洲要减去六七个小时,那可是午夜凌晨!
他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觉了是吧?
“墨少那边……还击的力度很大。”宋井无奈,“欧洲分部现在快顶不住压力了。”
“什么叫顶不住?”容鸢冷笑,“顶不住也给我顶着!不管是砸钱还是砸人,欧洲这块市场就不能让墨岚那个混蛋败类抢去!”
这凌厉的作风倒是和陆总有几分相似,宋井抹着冷汗暗忖,果然是师兄妹啊……
……
待目送容鸢坐专用电梯上楼之后,霍无舟脚尖方向一转,没有立刻离开,却进了可以抵达较低楼层的员工电梯。
人在工程部门前一晃而过。
片刻,昏暗的楼梯间里便先后走来了两个人。
霍无舟淡淡瞥了一眼稍显拘谨的年轻人,问另外一人,“这就是老祖宗徒弟?”
那人颔首,介绍道:“宗祁,这位是霍格尔。”
宗祁一呆,霍格尔的名号他自然听过,与酒神、墨少一般如雷贯耳,不过霍格尔相对而言低调神秘许多,不怎么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幸、幸会。”
霍无舟淡淡瞧着,没理。
两周前,赫克托找到宗祁,自称是酒神的手下。
那时,宗祁尚对大义灭亲的唐言蹊颇有芥蒂。
可是与赫克托促膝常谈,喝了整晚的酒、听了整晚的故事以后,他却深深意识到了自己的狭隘。
别扭完了那几天,他原想着找机会当面跟老祖宗道个歉,谁知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一直没见她人。
赫克托忧心道:“老祖宗怕是被陆总困住了。”
“她临走前托我追查的事情已有眉目。”霍无舟道,“正如她所料。”
赫克托脸色沉了些,“我这边也查得差不多了,只是现在不知道她在哪。”
宗祁也大概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却不解:“如果老祖宗早就洞悉了一切,为什么不直接和陆总解释清楚?陆总他……总不至于昏庸到是非不分吧?”
赫克托道:“她也只是猜测罢了,不然何必叫我们去查?”
“就因为这样?”宗祁不懂。
霍无舟垂眸,不温不火地截断:“不止。”
赫克托亦是侧目看向他。
“她在伤怀。”
霍无舟轻描淡写的四个字,落在赫克托耳朵里,变成了提醒。
见赫克托沉然了悟的神色,霍无舟没再多留,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只剩下宗祁还糊涂着。
赫克托见状,却摇头淡笑:“老祖宗胸中有沟壑,眼中有山河,是清白磊落、俯仰无愧的真君子。”
所以,机密被盗、孟文山出逃,这些事情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由她的失误造成的,她也不会在真相大白之前,就笃定地说这些与她毫无干系。
因为她也不清楚,这一切,是不是她的过失。但她一定做好了准备,为自己的过失负责。
“那……老祖宗在伤怀什么?”
赫克托一顿,眯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楼道,“大概,是墨少吧。”
“墨少?”
赫克托叹息,“墨少骗了她。可她现在,却下不去狠心对付墨少。”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刹那,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个没有号码的来电,赫克托蹙了下眉,接起。
那边传来久违的女声,沉静恢弘——
“赫克托,我在天水湾,带人过来接我。”
……
一场交锋持续了40多个小时,不眠不休。
双方似都有些疲倦了,心照不宣地慢下步伐,给了自己和对方一段时间修整。
容鸢见各项数据基本算是稳定,便推开总裁办的门,望着办公桌后方的男人,冷声道:“今天各部门可以按时下班了吧?”
男人“嗯”了一声,黑眸幽深无波,“可以。”
“那你回去吧。”她道。
男人不动声色,“我还撑得住。”
容鸢也不多劝,只话锋一转:“你几天没回家看过女儿了?”
陆仰止远山般淡漠的眉峰微微蹙起。
“昨天说昏倒那个是唐言蹊吧?”她继续有条不紊道,“她还活着吗?不回去看看?”
陆仰止脸色更深沉了三分。
“现在双方休战,估计明天就会接着干起来。你今天空耗心力守着一座无人的战场,明天撑不住了,我们是直接收拾收拾缴枪投降吗?”
陆仰止从座椅上站起来,单手拎起西装外套,沉声道:“那我先回去了。”
容鸢看也不看他,挥挥手,“滚吧。”
陆仰止走到门前,脚步一顿,却又回身,阒黑的眸子如古井无波,“容鸢,女人要学会示弱,霍无舟那样的男人,看上去可不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不知能不能忍得下你的脾性。”
这一针见血的话精准得扎在了容鸢的脊背上,她的背影僵直了好一阵,才道:“不关你的事。”
他勾唇,好整以暇道:“是我多嘴了。”
……
回了一趟家,和相思一起吃了顿晚饭,陆仰止又开车去了天水湾。
暮色四合,整座别墅安安静静的,他一踏进客厅就忍不住想起昨天的事。
陈姨没想到他会回来,忙迎上去,接过他的外套,“先生,您吃过晚饭了吗?”
陆仰止颔首,“吃过了。”沉黑如玉的眼眸往二楼一扫,明知故问道,“她呢?”
“唐小姐昨晚没睡好,吃过午饭以后就一直在卧室里睡着。”陈姨道,“您要上去看看吗?也快到饭点了,顺便叫她下来吃个饭吧。”
没睡好?唇角抿出一丝凉薄的笑。
是担心墨岚担心得睡不着觉吧。
他解开领带扔在沙发上,陈姨赶紧收了,转眼就见英俊淡漠的男人迈开长腿,朝着二楼卧室而去。
她心下一喜,又暗暗祈祷俩人可别再吵了。
陆仰止在门口站了许久,终于伸手打开房门。
屋里没人。
他眉心一蹙,走进去,又打开浴室的门。
还是没人。
心头划过的念头让他猛地握拳,棱角分明的俊脸顷刻间如被雾气笼罩,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跑了?
别墅里只留了陈姨一个人照顾她的起居,如果她想趁着陈姨在厨房忙碌时出门,也有可能。
但,别墅前后门分别派了五六名保镖把守,凭她细胳膊细腿的,想要逃出去,不可能。
除非,有人帮她。
陆仰止沉着脸走出门,前门的保镖见了他问了声好,他眉间青筋跃起,又走向后门。
空无一人。
唐言蹊!
耳畔忽然回响起她那天掷地有声的话语:“陆仰止,你敢不敢跟我打赌?若我真想走,你这方寸困守,我还不放在眼里!”
好,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本事!
他怒极,一脚踹翻了的盆栽,疾步走回卧室里。
这别墅内外都装了信号干扰器,网络也全部被掐断,甚至连她的手机都停机了,她究竟是——
思绪戛然而止,他忽然看到了床边的地板上那些零零碎碎的物件。
这是!男人密不透风的黑眸间浮现出深深的惊愕,麦克风,收讯器,三极管,还有电阻……
她居然把手机拆了,做了个简易的传讯器!
男人拿起那东西,五指一用力,泛白的指节间有被生生攥碎的零件掉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她最近一直在以超常的强度训练自己的大脑,原来如此!
……
几公里以外的车上,赫克托仍然不能理解她是怎么做到的。
女人枕着车窗,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坐姿,“信号干扰器无非就是把移动设备发出的信号频段放大或者缩小,如果是放大的话,我把初始频率人为调小一点就好了。”
她说得轻巧,赫克托却深知不易,“道理我明白,可是您是怎么确定信号会被放大还是被缩小,倍数又是怎么计算的?”
“这个啊。”唐言蹊打了个哈欠,“试出来的。”
赫克托震惊,“什么?”
试出来的?
“不然你以为老子为什么用了整整两个星期。”唐言蹊自己一说也有点哀怨,“累死了。”
三大运营商上行下行的频段各有不同,从826到2655兆赫,根据军用、民用、警用等用途划分了将近三十个频段。
要在拨通电话和电话被挂断之间的短短不到一分钟迅速记下十几位数进行反算,还要排除干扰器的干扰。
赫克托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运算,让计算机来做都要卡半天,她竟然……“我头疼。”唐言蹊闭着眼,虚弱道,“这几天脑子用得多,你开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