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听说那齐王把夏王也带来了,夏国与我国战事刚停,夏王借这机会来,也不知是何用心。齐王一直有意攀交结亲,但这次带那夏王来却又是何意?那夏王是出了名的好色残暴,如今边疆那边也有些吃紧,所以皇上虽无与夏国结亲之意,但也怕被歹人惦记,若是非去不可,公主可千万要小心。”
如意点点头表示明白,但她此刻想的不是小心,她心里充满怒火,她不服气,她不是货品不是工具,她要给那些以为可以对她挑挑拣拣操纵她的臭男人们一些厉害看看。
崔公公的消息是正确的,齐王带着王子,与夏王一起赴盛宴。虽然夏王的到来出乎萧皇的意外,但如意公主会出席的事早已传开,所以宴之一事也不得不仍按原定的安排进行。
如意来了,她艳妆盛衣,光彩照人,一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几位贵客都眼睛放光,对如意相当殷勤,频频举杯,猛找话题。萧皇几杯酒下肚,又被宾客们捧得飘飘然,自然笑得格外开怀。他对众人夸赞道:“我这宝贝女儿可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聪颖得很啊。”
众人跟着这话头一顿吹捧。如意心底冷笑,头一次相见,他们又哪里知道她究竟是不是会琴,懂不懂书画?都是些满嘴虚言的伪君子,恶心!
那齐王酒也喝了不少,此时脸泛红光,哈哈大笑地提议:“不知公主可否弹奏一曲,让尔等一饱耳福。”众陪宴的大臣们纷纷附合,表示这番前来,看来是耳福不浅了。
原本是助兴之事,识趣的都知道该如何办,可如意却偏偏朗声道:“齐王真有意思,当我是琴女卖艺的还是怎地?”
一句话把齐王噎得够呛,当下一板脸,再不言语。萧皇心中不快,当着众人的面忍了,招招手唤来舞女登场,将尴尬掩了过去。
有酒有美女,男人们很快忘了不愉快,舞女们几支舞跳了下来,大家情绪又重新高涨。萧皇趁这工夫,为补偿适才如意不愿弹琴的无礼,低声与她道:“一会她们跳完了,你也去舞一曲,就是你常舞给朕看的那曲便好。完了,你便可下去休息去。”
如意但笑不语,低头细细抿了口酒,抬眼一看,舞女们正好舞毕退场。她微微一笑,大声回话:“父皇,你也瞧见了,给宾客们献舞的那是舞女,儿臣乃公主,为保皇家颜面,儿臣还是只坐着说说话便好。”
她的话靠前的几位贵宾听得清楚,虽没听着之前萧皇所言,但只听如意的意思,也能明白一二来。众人低头喝酒,权当没听见。萧皇极没面子,这宴堂之上,不好发作,但心里怒极,仰头干了一杯酒。
一旁的公公再唤了几个琴娘出来奏乐,算是把场面撑了下来。
这之后再没人与如意说话,皇上与宾客们相谈热烈,都是些什么国泰民安,互相夸赞的虚伪辞令,如意冷眼看着,微笑不语。她没注意席上也有一个人冷眼看着她,那是夏王。
如意到了后半场的时候退了席,回到了宫里闷坐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宴终于是散了,皇上来如意的宫里找她。如意看着父皇怒气冲冲地过来,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她挺直了脊梁站着,打定主意无论他怎么骂,也绝不嫁给任何一个他安排的什么王。
可是皇上没有骂她,皇上冲了过来,直接狠狠甩了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如意被打倒在地,耳际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惊呆了。
可皇上没理她的反应,打完了,狠狠瞪她一眼,抖着手指着她喝道:“你这个……”他似是气得不知道该怎么骂,指了半天,最后转身带着怒气大踏步而去。
如意这一夜无法入睡,她肿着半张脸,盯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明白了一个词的意思:自以为是。
没错,自以为是,这就是她。
公主有什么了不起,比不上病秧子,比不上小奴婢,没有自由,没有爱情。她以为她与众不同,她以为她尊贵无比,她以为她受尽宠爱,其实全是自以为是。
如意公主再没有笑过,她觉得她以前能笑出来就是个傻子,她有什么可得意的。
她叫如意,却事事不能如意。
如意知道她快要嫁人了,这次由不得她了,她不知道她得嫁给谁,她也不知道以后日子会如何,她忽然觉得她不在乎了。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她再不会有欢喜了。
但如意公主万没有料到,原来这世上还有比不欢喜更惨烈的事。这件事不但剥夺她的欢喜,更加诸她痛苦、恐惧和伤害。
自设宴后过了许久,皇上再一次来找如意。这次如意很乖很听话地坐着,没有任性,也没有倔强。父女俩对坐了许久,皇上长叹一口气:“如意,你的婚事定了,虽然不是父皇心中理想的那个,但眼下边关局势如此,父皇也没有办法。”
“嗯。”如意公主应着,没去细想这是什么意思。可一旁的崔公公却是明白过来,他一下吓白了脸。
“如意,乖孩子,你不要怪父皇,或许那夏王并没有他们传的那般,也许你过去也能过得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