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天敛了笑,冷冷朝贺初九看去,眼前却人影一闪!那个一身脏污的小姑娘竟然挡在了少年身前!
厉云天最后一句话出口,杜丸丸明显感觉到,贺初九忍不住了。少年的怒气如有实质一般爆发,杜丸丸心头一个念头闪过:“糟糕!”在她头脑反射弧做出应对前,她就已经冲到了少年身前,大张双臂,冲着厉云天嚷道:“不许打他!”
厉云天一愣,收了马鞭,歪头打量杜丸丸。女孩的眼太清澈,厉云天将她的紧张尽收眼底,立时便换上了一副猥琐笑脸:“好,那你哭一个给哥哥看,哥哥便不打他。”
杜丸丸被他笑脸和语气吓得退了一步:“你、你有病啊!”拿错台词了吧?不该是“笑一个给爷看”么!
厉云天依旧嬉皮笑脸:“你说我有病,我就有病,小美人,哥哥这是相思病……”他的话说到一半,却忽然消了音,偏头看向远方,笑容淡去。
一直没出声另一黑胖子也扭头看远方,突然开口道:“云天,快,要走了!”
厉云天似是不甘心又站了片刻,终是郁闷转身,翻身上马:“贺老头,粮食呢?赶紧的,小爷还有事呢!”
里长显然不能理解这急转直下的情况,却也舒一口气,连连点头,将一麻袋准备好的粮食交给厉云天。厉云天拎着麻袋掂了掂,丢给那黑胖子,朝里长比划着举了下马鞭:“若是少了一两半钱,看我不回来剁了你喂猪!”
里长抱着脑袋,口中连声道着“不敢不敢”,厉云天这才满意调转马头,朝着杜丸丸撅嘴一个飞吻:“美人,过几日我便再来找你,等我啊!”策马离去。
不多时,两相呼应的口号声又传来:“流波渺渺,裂石穿云!”……
杜丸丸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一时有点转不过弯:这就……没事了?
手却被人大力一拽。贺初九不言不语,拖着杜丸丸往村里走。杜丸丸踉跄跟上:“哎哎,初九,你去哪呢?”
贺初九没有回头,闷闷丢下一句话:“你回家洗洗干净,然后我们进城。”
贺初九向里长借了辆小驴车,带上杜丸丸离开了贺家村。杜丸丸坐在二轮敞篷小板车上一颠一颠,见到少年板着脸的模样,忍不住凑上前:“初九,刚刚那两人什么来头啊?大家好像很怕他们。”
贺初九答道:“穿云教的。”许是仍在生气,少年多说了两句,青涩的脸竟然有了几分忧国忧民的气质:“在江湖上名气极差,又仗着懂些武功,就这么欺压村民,一年到头逼我们缴粮。隔壁柳家庄不服气,偶尔拖上一拖,结果半年前就被他们夜袭了。听说伤了十多人,严重的现在还起不来床。”
杜丸丸对上他意外深沉的脸,也止不住激愤起来,怒道:“这么嚣张!官府都不管吗?”
贺初九沉默片刻,老成一声叹息:“管,就是一时管不了,太多麻烦。”他的目光看向远方:“听说穿云教教主是个女的,最爱搜集美男,养了面首无数。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厉云天也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看到漂亮姑娘就调戏,不知多少女儿家的清白就毁在了他手上!”还配合一掌拍在板车上。
杜丸丸打了个哆嗦:“那他这回是看上我了?他说过几天就来找我啊!”
贺初九看她一眼,微垂了头:“别怕。我爹在城里有旧识,我这就去找他帮忙。”
杜丸丸恍然点头。没有了威胁,她又对穿云教好奇起来:“初九初九,再和我说说穿云教呗!”
贺初九抬头望天,想了许久,终是慢吞吞道出了句:“我爹只和我说了这些。”忧国忧民的气质瞬间消散,又恢复了那副没甚表情的模样。
杜丸丸:“……”
——少年,原来你刚刚,是在模仿你爹爹啊!
旅途漫漫而单调,杜丸丸斜斜歪着,和贺初九有一搭没一搭聊上几句,竟然在暖阳下睡着了。让她醒来的是小贩的叫卖声,睁眼一看,已经到了源城。
时是申时中(16点),贺初九将小驴车拴在一处茶棚里,带着杜丸丸七转八绕,竟然来到了县城衙门!杜丸丸看着朱木牌匾上的四个大字“明镜高悬”,傻傻张大了嘴巴。
她还在发呆,贺初九已经朝着衙门口走去,当值的两个差役中有个似是认识他,主动上前与他说了几句话。不过片刻,贺初九躬身一礼告辞,又回到杜丸丸身边:“走吧。”
杜丸丸难掩震惊:“你爹的旧识是官府中人?”
贺初九点头。杜丸丸细细一想,却又觉得这才合情合理:若是要从穿云教手下护住她,除了官府中人,一般平民还真没这本事,这才算消化了这一信息。她小步跑追上贺初九:“那你现在干吗去?”
贺初九犹豫片刻:“你还记得周大么?”
杜丸丸小脸一白,扁嘴点点头。她当然记得。她刚魂穿来到这个世界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人牙子周大。在他手上,她没吃过一餐饱饭,没睡过一次安稳觉,这都罢了,他还动不动就打她!也是她当初傻,居然和那人说她不是原主,结果被他拿了竹篾一顿抽,抽得她再也不敢说这种话了……